鹹陽宮。
朝堂。
青銅編鐘的餘音尚在殿梁間回蕩。
始皇帝高踞龍台之上,玄色帝袍上的金線龍紋在晨光中泛著冷芒。
他指節輕叩鎏金扶手,每一聲脆響都如重錘砸在群臣心頭。
“昨夜之事……”
帝王的聲音不疾不徐,卻讓殿內溫度驟降。
九旒冕下的目光如利劍般掃過贏子夜:“子夜,你來說。”
贏子夜從容出列。
雖朝服微皺,卻自有一派閒適氣度。
他略一拱手,聲音清朗:
“回父皇,昨夜確有刺客擾府。”
殿中驟然一靜。
贏子夜眉梢微挑,似在回憶:“兒臣昨夜睡得早,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麵有打鬥聲。”
“還隱約聽得‘高漸離’三字。”
他忽地輕笑:“不過……倒是要多謝陰陽家少司命大人,否則…兒臣今日怕是難來上朝了。”
“高漸離?!”
李斯手中玉笏“啪”地砸地。
滿朝文武瞬間嘩然!
這個名字,實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始皇帝眸中寒芒驟現,九旒玉珠無風自動!
“墨家?”
始皇帝不怒自威道。
這兩個字出口的刹那,殿柱上的青銅燈盞齊齊爆裂!
玄鳥帝袍無風自動,腰間定秦劍的銘文滲出刺目血光!
“看來寡人還是對他們太仁慈了。”
帝王緩緩起身,每一步都似踏在眾人神魂之上!
他看向贏子夜時,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意。
“你確定…隻有墨家?”
贏子夜卻依舊從容,指尖不著痕跡地摩挲著腰間玉佩。
“說來慚愧,兒臣當時躲在被窩裡,還是少司命大人後來告訴兒臣,說是墨家的逆賊。”
“唉,話說回來,當時真是險!”
“要不是陰陽家拚命相護,兒臣怕是……”
他抬眸時,眼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後怕。
這一下子,如利劍出鞘!
“砰!”
龍案突然“哢嚓”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好一個墨家!”
飛濺的木屑中,始皇帝的聲音如九幽寒冰:“傳詔。”
黑冰台統領如鬼魅般現身,跪伏在地的鎧甲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
“即日起,凡遇到墨家弟子——”
帝王的手指劃過虛空,所過之處連光線都為之扭曲。
“格殺勿論!懸首城門!”
驚雷炸響!
贏子夜負手而立,在雷霆中衣袂翻飛。
他望向殿外陰雲時,唇角勾起一抹轉瞬即逝的冷笑。
恰似利劍歸鞘前,最後的鋒芒!!
“報——!”
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隻見一名黑甲衛士跌跌撞撞衝入大殿,鎧甲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
“陛下!蓋聶…蓋聶帶著一個孩子叛逃了!”
“似是往殘月穀方向而去!!!”
“什麼?!”
滿朝文武瞬間嘩然。
李斯胡須一顫,臉色劇變!
蒙恬的虎目圓睜。
滿朝群臣,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那黑甲衛士顫抖著呈上一份染血的密報:“密探還發現…那孩子是……”
始皇帝一把奪過密報,玄色帝袍無風自動!
當他的目光掃過“荊軻之子”四個字時,整座大殿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砰——!”
龍案在帝王掌下轟然粉碎!!!
木屑飛濺中,始皇帝緩緩抬頭,那雙眼睛裡的寒意讓最近的幾位大臣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活捉蓋聶和那個孩子!”
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彆讓他逃了!”
李斯硬著頭皮出列:“陛下,劍是天下兵器中的王者,而蓋聶乃我大秦第一劍聖,想要活捉此人……怕是……”
扶蘇也急忙上前:“父皇!蓋聶先生多年來忠心耿耿,此事或許另有隱情!!”
文武百官更是噤若寒蟬。
他們麵麵相覷,低語聲如潮水般在殿內蔓延。
李斯手中的玉笏微微顫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趙高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指死死掐入掌心。
他從未見過陛下如此震怒。
即便是當年成蟜叛亂時,都不曾有過這般恐怖的威壓!!
然而。
就在這時。
一道清朗的聲音突然打破死寂。
“劍聖?真的很強嗎?”
滿朝文武驚愕回首,隻見那位憊懶散漫的六公子,此刻竟負手立於大殿中央!
晨光透過窗欞灑在他身上,玄色朝服上的螭紋竟似活物般遊動。
“六弟!”
扶蘇失聲驚呼。
贏子夜卻恍若未聞。
他緩步向前,每一步都讓腰間玉佩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那雙總是睡意朦朧的眼睛,此刻竟如出鞘利劍般鋒芒畢露。
“昔年大秦攻楚,損兵十萬而還。”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在每個人耳中炸響。
“次年父皇發兵五十萬——”
轟——!
他突然振袖,袖風竟將殿角的青銅燈盞齊齊震滅!
“強如楚國,照樣在大秦鐵蹄下灰飛煙滅!!!”
滿朝死寂。
李斯聞言,反倒是平靜了。
蒙恬的虎目中精光暴漲。
就連趙高都忘了掩飾臉上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