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捏緊青銅匣,隨之發出嗡鳴。
暗河的水麵突然沸騰。
無數氣泡炸裂聲中,隱約傳來金戈鐵馬之音。
“蒙恬!”
他一聲令下,黃金火騎兵的鐵靴聲瞬間響徹甬道。
他單手提起青銅匣,另一隻手按在腰間天子劍上!
“調三千鐵騎護送此物。”
他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不自覺地繃直了脊背。
“傳令沿途郡縣,凡近窺車隊者,夷三族!!!”
地麵很快傳來有節奏的震顫!
是三千鐵騎正在廢墟之外集結。
贏子夜則將青銅匣收入袖中,玄色衣袂掃過滿地狼藉:
“明日卯時,啟程!”
……
走出密道時,東方已現魚肚白。
第一縷晨光照在青銅匣上,那些星宿紋路竟與鹹陽宮方向遙相呼應。
贏子夜望著巍峨的群山輪廓,忽然想起一句話:
“七宿聚,玄鳥生……”
這句話在他的記憶中逐漸模糊,已記不清是什麼時期、在哪兒聽到過。
如今想來,那位橫掃六合的帝王,恐怕早已知曉一切……
……
與此同時。
青銅朱雀在雲層間艱難穿行,左翼的裂痕不時迸濺出火星。
艙內彌漫著血腥與焦糊的氣味,偶爾夾雜著幾聲壓抑的抽泣。
班大師的機關手“哢嗒”一聲垂落,齒輪間卡著半片機關城的青銅殘片。
老人呆滯地望著艙外翻滾的雲海,獨眼中倒映著遠處尚未散儘的火光。
那是他們經營了三百年的家,如今隻剩下一團燃燒的廢墟。
“老班…”
徐夫子想說什麼,長劍卻突然從手中滑落。
這位素來沉穩的劍客此刻雙手顫抖得握不住劍柄,劍穗上墨家矩子的信物沾滿了凝固的血跡。
大鐵錘的巨錘斜靠在艙壁上。
這個往日聲如洪鐘的漢子此刻沉默得像塊石頭。
他機械地擦拭著錘柄上的血汙。
那是他最後一個戰死的兄弟留下的。
端木蓉抱著雙膝蜷縮在角落,醫家傳人的銀針散落一地。
她盯著掌心那方染血的帕子,上麵繡著墨家的“兼愛”二字。
是矩子以前送給她的禮物。
“還有三刻到桑海。”
盜蹠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他指尖的銅錢不再旋轉,而是死死攥在手心,“庖丁的客棧有密室…暫時安全。”
蓋聶靜靜站在艙門處,木劍在鞘中微微震顫。
他身後,天明蜷縮在陰影裡,男孩死死抱著非攻機關獸,眼淚在臉上衝出兩道白痕。
“月……”
天明突然喃喃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朱雀劇烈顛簸了一下!
左翼的裂痕又擴大幾分!
班大師如夢初醒般撲向操縱杆:“堅持住…就快到了……”
透過破損的艙窗,已經能看見遠處桑海城的輪廓。
鹹濕的海風裹挾著漁歌飄來,與艙內死寂的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盜蹠突然狠狠砸了下艙壁:“等找到庖丁,老子要讓他燉一鍋最辣的魚湯!”
他的笑聲比哭還難聽,“辣死也比憋死強!”
沒有人接話。
隻有朱雀的青銅零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像極了墨家機關城最後崩塌時的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