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餘。
章台宮內,青銅燈盞映照著始皇帝威嚴的麵容。
他放下手中密報,指尖輕叩案幾,發出沉悶的聲響。
“彩。”
他低語,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子夜這小子,倒是讓寡人刮目相看。”
殿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月神一襲紫紗,款款而入,薄紗下的雙眸如星河般深邃。
“臣妾參見陛下。”
她盈盈下拜,聲音空靈似天籟。
始皇帝抬了抬手:
“月神深夜入宮,所為何事?”
月神雙手呈上金絲帛書:
“東皇閣下命臣妾前來,為陰陽家少司命向六公子提親。”
燭火忽然搖曳,映得帛書上的金線閃閃發亮。
始皇帝接過帛書,目光在“蜃樓秘庫為聘”四字上停留片刻,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
“少司命……”
他緩緩合上帛書。
“倒是配得上寡人的兒子。”
月神薄紗輕顫:
“東皇閣下言,少司命雖為陰陽家天才,但終究不敢高攀正位。”
“若能為妾,已是莫大榮幸。”
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始皇帝摩挲著玉璽,目光深遠。
他自然明白陰陽家的算盤——
蜃樓、幻音寶盒、甚至是那個神秘的蒼龍七宿之秘,都係於此舉。
“準了。”
始皇帝突然開口,聲音如金鐵交鳴。
“擇吉日完婚。”
月神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深深叩首:
“謝陛下恩典。”
待月神離去,始皇帝獨自立於殿中。
他望向桑海方向,目光如炬。
“東皇太一……”
他低聲自語。
“你以為寡人不知你的打算?”
袖中密報滑落,上麵赫然寫著:“六公子已收服噬牙獄眾囚”。
始皇帝忽然笑了,笑聲在空蕩的大殿中回蕩。
“寡人倒要看看……”
他撫摸著腰間的定秦劍。
“是陰陽家算計寡人的兒子,還是寡人的兒子……吞了你陰陽家!”
夜風穿堂而過,吹得燭火劇烈搖晃。
投在牆上的影子,如一條蟄伏的黑龍,正緩緩舒展爪牙。
……
與此同時。
荒山野嶺間,項羽一拳砸在古鬆樹乾上。
碗口粗的鬆樹應聲而斷,木屑飛濺中,他雙目赤紅如血。
“叔父……”
嘶啞的聲音從喉間擠出,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滲出鮮血。
龍且單膝跪地,鎧甲上還帶著礦山激戰後的痕跡。
“少主節哀。”
他沉聲道,卻不敢抬頭看項羽猙獰的麵容。
“項將軍若在,定不望少主……”
“閉嘴!”
項羽暴喝,聲震山林。
霸王戟猛地插入地麵,震得方圓十丈落葉紛飛。
他胸口劇烈起伏,脖頸青筋暴起,如同一頭受傷的猛獸。
龍且咬牙承受著撲麵而來的殺氣,仍堅持道:
“贏子夜勢大,此刻複仇無異於……”
“我項羽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項羽一把揪住龍且的領甲,將他整個人提起。
卻在看到對方鎧甲下滲出的血跡時,動作一滯。
兩人對視良久。
山風嗚咽,卷著枯葉掠過項羽染血的拳頭。
他忽然鬆開手,轉身望向桑海方向。
月光下,那個高大背影竟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