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空氣卻在這時驟然凝固!
“臣有異議!”
淳於越踉蹌出列,蒼老的聲音帶著顫抖,
“祭天大典向來由長公子主持,此乃祖製!六公子雖立大功,然長幼有序,禮不可廢啊!”
他話音未落,十餘名儒臣齊刷刷跪倒在地,玉笏高舉:
“請陛下三思!”
扶蘇站在文臣首位,溫潤如玉的麵容此刻蒼白如紙。
他握緊玉笏的手指節發白,卻仍保持著謙和姿態:“父皇,兒臣……”
“哎呀呀~”
一個輕佻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
胡亥蹦跳著出列,錦袍上的金線晃得人眼花,
“六哥立下這麼大功勞,主持個祭天怎麼了?”
他歪著頭,天真無邪地看向始皇帝。
“父皇,兒臣覺得丞相大人說得對!”
贏子夜眼角餘光掃過胡亥,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冷意。
這個小狐狸,倒是會挑時候。
李斯捋須微笑:
“十八公子明理,祭天重在誠心,六公子德才兼備……”
“荒謬!”
一位白發老臣突然厲喝,
“禮法乃立國之本!長公子仁厚賢明,豈可因一時之功而廢禮?”
一些武將也沉聲附和:
“陛下,祭天關係國運,不可輕率。”
殿中頓時分成兩派,爭吵不休。
贏子夜卻始終沉默,玄色朝服上的暗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而龍台上,始皇帝的目光在群臣和幾個兒子之間來回掃視。
良久,他緩緩開口:
“此事……容後再議。”
李斯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飾過去。
趙高在陰影處微微勾起嘴角。
這場戲,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退朝鐘聲響起,眾臣跪拜。
贏子夜起身時,恰好與扶蘇四目相對。
長公子溫潤的眸子裡,第一次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六弟……”
扶蘇欲言又止。
贏子夜微微頷首:
“長兄保重身體。”
說罷,玄色衣擺掃過玉階,轉身離去。
殿外長廊,李斯快步追上贏子夜:“公子方才為何沉默……”
“丞相。”
贏子夜駐足,金色瞳孔在陽光下妖異非常,
“祭天之事,急不得。”
李斯一怔,隨即會意:“公子深謀遠慮,老臣佩服。”
遠處,胡亥蹦跳著路過,天真爛漫地揮手:“六哥!改日來我宮裡玩啊!”
贏子夜唇角微揚。
“一定。”
……
長公子府。
殿外,秋風瑟瑟,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在青石板上打著旋兒。
淳於越踉蹌幾步,追上扶蘇,蒼老的臉上滿是焦急與不甘。
他一把拉住扶蘇的衣袖,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那股憤懣:
“長公子!此事關乎禮法,關乎國本,豈能如此輕易退讓?”
“六公子雖功勳卓著,但祭天乃天子之禮,若由他主持,天下人該如何看待您?”
扶蘇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
他的麵容依舊溫潤如玉,眉宇間卻隱隱透出一絲疲憊。
他輕輕拂開淳於越的手,語氣平和卻堅定:
“淳博士,父皇既已有決斷,為人子者,自當遵從。”
“更何況,六弟才德兼備,由他主持祭天,亦無不可。”
“可這不合禮製啊!”
淳於越急得胡須直顫,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幾分:
“長幼有序,乃聖人之訓!”
“若連祭天這等大事都能隨意更易,那禮法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