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台上,星光流轉。
東皇太一寬大的黑袍在星光照耀下泛著幽暗的光澤。
他緩緩抬手,聲音低沉如古井回響:
“六公子今日展露的無量劍陣,令本座大開眼界。”
贏子夜玄色衣袍紋絲不動,瞳孔中閃過一絲深意:
“東皇閣下過譽了。”
“若非觀二位論術,本公子也難以領悟此道。”
曉夢白衣勝雪,秋驪劍已歸鞘,但劍鞘上的霜紋比往日更盛。
她清冷的目光直視東皇太一:
“今日論術,是我輸了,但天宗忘情心法尚有精進之處,他日定當再來討教。”
東皇太一的麵具下傳來一聲輕笑:
“本座隨時恭候。”
他轉向贏子夜:
“六公子大婚在即,陰陽家必當備上厚禮。”
贏子夜微微頷首:
“那本公子就拭目以待了。”
說罷,轉身離去。
玄色衣擺掃過星圖,帶起一陣微風。
曉夢最後看了東皇太一一眼,也跟著贏子夜離開。
她的背影依舊挺拔如鬆,但腳步卻比來時沉重了幾分。
待二人身影消失,東皇太一突然抬手結印,觀星台的禁製瞬間啟動。
他摘下麵具,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麵容——
嘴角,竟有一絲未擦淨的血跡。
“月神。”
他輕聲喚道。
紫色身影如幽靈般浮現:“首領有何吩咐?”
東皇太一重新戴上麵具:
“本座要閉關參悟,陰陽家大小事務,暫由你代為處理。”
月神薄紗下的眼眸閃過一絲詫異:“首領是因為…六公子的劍陣?”
“此子天賦異稟,竟能從論術中悟出無量劍陣。”
東皇太一的聲音罕見地帶著一絲波動:“本座亦心有所感,需即刻閉關。”
月神深深一揖:
“屬下明白。那少司命的婚事……”
“按原計劃進行。”
東皇太一轉身走向星圖深處:
“記住,一切以蒼龍七宿為重。”
“諾。”
月神恭敬應聲,目送東皇太一的身影消失在星圖深處。
觀星台重歸寂靜,隻有星圖仍在緩緩運轉。
月神站在空蕩的大殿中央,薄紗下的紅唇微抿。
她隱約感覺到,首領這次閉關,恐怕與往常大不相同……
遠處,贏子夜與曉夢已登上離開蜃樓的樓船。
河風拂過,吹起贏子夜的玄色衣袍,也吹散了曉夢額前的一縷白發。
二人不約而同地回首望向那座高聳入雲的蜃樓,心中各有所思。
很快,樓船破浪而行。
河風裹挾著鹹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贏子夜立於船首,玄色衣袍獵獵作響,瞳孔倒映著遠處漸漸變小的蜃樓輪廓。
“如何?”
他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如水,“與東皇論術,感受如何?”
曉夢站在他身側三步之遙,秋驪劍鞘上的霜紋比往日黯淡了幾分。
她眉頭緊鎖,罕見的露出一絲凝重:“深不可測。”
贏子夜微微側目:“哦?”
“我探不出他的實力深淺。”
曉夢的聲音比河風更冷,“就像麵對一片無底深淵。”
“越是深入,越是感到……恐怖。”
她抬起手,一縷白發從指間滑落:“尤其是在‘術’之一途,東皇已經達到了與術融為一體的地步。”
“那不是簡單的理解,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執念。”
贏子夜眼中金光微閃:“執念?”
“對天道的執念。”
曉夢指尖凝結出一朵冰晶蓮花,又瞬間粉碎。
“為了追求至高術法,他可以犧牲一切!”
“這樣的人……”
“是個瘋子。”
贏子夜接過話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趣。”
鳥群從頭頂掠過,發出刺耳的鳴叫。
曉夢沉默片刻,忽然問道:“公子從劍陣中感悟到什麼?”
贏子夜望向波濤洶湧的河麵:“陰陽相生,輪回不止。”
他指尖輕撫劍柄,“東皇的陰陽術,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曉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白衣在風中如鶴翼般翻飛:“我打算閉關一段時間,消化今日所得。”
“閉關?”贏子夜突然輕笑出聲,搖了搖頭。
曉夢眉頭微蹙:“公子認為不妥?”
“若隻想提升些許修為,閉關自然可行。”
贏子夜轉身直視曉夢,瞳孔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但你的目標,是重現道門三脈合一的盛景吧?”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進曉夢心中。
她瞳孔微縮,秋驪劍竟自行出鞘三寸,發出清越劍鳴。
“僅靠領悟天、人兩宗,終究殘缺不全。”
贏子夜繼續道,聲音不疾不徐,“陰陽家的術法,同樣是道門正統。”
曉夢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但隨即又黯淡下來:“可東皇太一……”
“何必非要找他?”
贏子夜打斷她,嘴角微揚,“少司命不就在我府上?”
曉夢猛地抬頭,白發飛揚:“少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