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令牌上。
“俠魁”二字赫然映入眼簾,邊緣還沾著暗紅汙漬。
殿中溫度仿佛驟降!!!
農家弟子們手中的酒樽當啷落地!
幾名代表更是臉色煞白地揪住了衣領。
胡亥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這令牌乃是農家俠魁每十年一次現身江湖的懸賞令牌,八百年來隻能經由曆任農家俠魁之手發布!”
“可是小弟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呢!”
贏子夜指尖撫過令牌上乾涸的血跡。
忽然輕笑出聲:“十八弟有心了。”
他隨手將令牌遞給身旁的趙弋蒼。
“正好本公子缺個鎮紙。”
胡亥笑容僵了僵,又立刻雀躍道:“六哥喜歡就好!”
殿角傳來杯盤碎裂聲。
隻見農家代表倉皇起身,酒水打濕了衣服尚且不知覺。
而贏子夜卻連眼皮都沒抬。
隻是對胡亥舉杯:“十八弟既然對農家如此了解,不如改日幫為兄…整頓整頓?”
那聲音溫和如舊,尾音甚至帶著幾分輕笑。
可落在胡亥耳中,卻像寒冰貼骨,直刺脊梁。
一滴冷汗從他額角滑落。
他強笑著後退:“六哥說笑了,小弟哪懂這些……”
笑容已經僵硬,嘴角肌肉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
他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從殿中投來,有冷淡的,有探究的,也有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而贏子夜仿佛全然未察,隻是神色自若地又與旁人舉杯寒暄,唇角仍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胡亥站在原地,腳底仿佛黏在地磚上,竟不知該走向哪裡。
錦盒已經被宮人悄然收走。
但他覺得自己的手指仍然殘留著那塊令牌的涼意。
甚至透著微微的腥甜……
盯著贏子夜又向彆處舉杯的身姿,他突然覺得手中蜜餞索然無味。
下意識地將蜜餞塞進嘴裡,嚼得極慢。
甜味卻像是在唇齒間發酵,膩得惡心。
他無意識地啃著指甲,像小時候在丹陽宮裡被關禁閉時的習慣。
直到一股鐵鏽味在舌尖彌散,他才猛然驚醒!
……
半柱香後,六公子府中已是一片肅穆。
玄色帷幔垂落如夜,青銅鶴燈吐著幽藍火焰,將庭院映得恍如星漢。
禮官身著墨色深衣,手持玉圭立於階前,聲若洪鐘:“吉時已至,行納采禮——”
贏子夜身著玄端禮服,腰間玉組佩輕叩,步履沉穩地行至庭中。
少司命被陰陽家女眷簇擁而來,紫色長發今日儘數綰起,唯餘鬢角兩縷用銀絲纏就,垂在玄色嫁衣前。
她低垂著眼睫,指尖卻在袖中微微發顫。
“問名!”
禮官捧出玉牒,贏子夜執筆蘸墨,在牒上寫下“贏子夜”三字。
少司命接過另一支筆,筆尖懸在牒上頓了頓,終是落下兩字。
這是東皇太一賜她的姓氏,從未示人。
“納吉!”
月神捧著星盤上前,指尖劃過盤上星軌:“紫微臨照,天作之合。”
話音未落,星盤突然迸發刺目光芒,驚得周圍侍女倒退半步。
贏子夜卻麵不改色,隻將一枚玄玉璧放入少司命掌心。
玉璧觸膚生溫,竟與她眸色一模一樣。
“納征!”
十二名暗河侍衛抬著鎏金漆箱魚貫而入。
箱開時,滿庭驚呼!
裡麵既無金珠也無綾羅,唯有整齊碼放的竹簡。
張良坐在席間,手中銅板突然燙手般轉了轉。
他看得分明,那最上麵一卷,分明是墨家《非攻》真跡。
“請期!”
禮官展開龜甲,裂紋恰成“壬戌”二字。
贏子夜忽然側首,對少司命低聲道:“七日前在樓亭上,你說子時星象最美。”
少女睫毛輕顫,臉色微紅。
“親迎!”
陰陽家眾人退開一條路。
少司命邁步時,嫁衣下擺金線繡的星圖忽然流轉,恍如銀河傾瀉。
贏子夜伸手虛扶,卻在觸及她袖口時撚走一片竹葉。
葉脈上用陰陽術刻著“蜃樓”二字。
六禮既成,新人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