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十八公子府內燭火搖曳。
胡亥赤足蜷在軟榻上,指尖把玩著一枚青銅蜘蛛。
趙高垂首立在陰影處,蒼白的麵容被燭光映得陰晴不定。
“公子。”
趙高聲音尖細。
“六劍奴回報,六公子離去後,章台宮已被黑冰台重重封鎖。”
“就連轉魄最擅長的潛行術,也在宮牆三丈外就差點被察覺了。”
胡亥手中的蜘蛛“哢”地斷了一條腿。
他歪著頭,異色雙瞳在燭光下泛著妖異的光:“連轉魄都進不去?”
“非但如此。”
趙高袖中的手指微微顫抖。
“真剛試圖強闖,被一道無形氣勁震斷了三根肋骨。”
他頓了頓。
“出手之人……至少是指玄境。”
胡亥突然咯咯笑起來。
笑聲甜膩得令人毛骨悚然:“有意思~父皇身邊竟藏著這樣的高手。”
他蹦下軟榻,赤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
“六哥今晚進宮…莫非與此有關?”
窗外一陣夜風卷入,燭火劇烈搖晃。
趙高趁機低聲道:“老奴已命人盯住六公子府,隻要…”
“夠了。”
胡亥的聲音陡然轉冷。
他指尖一彈,蜘蛛殘骸精準地釘入趙高腳前的青磚。
“這件事,到此為止。”
趙高愕然抬頭:“公子?”
“聽不懂嗎?”
胡亥湊近趙高,孩童般清澈的眸子直視對方。
“我說——不、查、了。”
每個字都像裹著蜜糖的刀鋒。
趙高額頭滲出冷汗:“可那高手…”
“正因為是高手,才不能查。”
胡亥轉身走向窗邊,月光為他單薄的身影鍍上銀邊。
“父皇既然藏著這張牌,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突然回頭,笑容天真無邪。
“老師難道想試試,是羅網的劍快,還是那位高人的掌力更猛?”
趙高深深低頭,掩去眼中的陰鷙:“老奴明白了。”
胡亥望著章台宮的方向,異色雙瞳微微收縮。
他清楚地記得那道衝天而起的龍形氣勁。
那絕非尋常武功能達到的境界。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玉鐲。
他輕聲呢喃:“六哥啊六哥…你在宮中,到底見到了誰?”
院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
趙高悄聲退下時,聽見胡亥哼起了童謠。
甜美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瘮人。
那歌詞隱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晨鐘響徹鹹陽宮,文武百官依次入殿。
當眾人看到負手站在龍案前的玄色身影時,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六公子?!”
李斯手中的玉笏差點脫手,眼中精光爆閃。
他迅速掃視四周,確認始皇帝確實不在後,立即整肅衣冠站回原位。
淳於越踉蹌著後退半步,花白胡須劇烈顫抖:“這…這不合禮製!長公子尚在,怎會…”
話未說完,就被身旁同僚死死拽住衣袖。
扶蘇站在文官首位,溫潤如玉的麵容此刻蒼白如紙。
他死死攥著玉笏,指節發白,卻終究沒有出聲質疑。
隻是那雙總是平和的眼睛裡,第一次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震驚。
“諸位大人似乎很意外?”
贏子夜指尖輕叩龍案,然後俯身坐在了前麵的玉階之上,聲音不大,卻讓滿殿瞬間寂靜。
“父皇特命本公子暫代朝政。”
“怎麼…”
他目光掃過群臣。
“有人有異議?”
胡亥站在皇子隊列中,異色雙瞳微微收縮!
他袖中手指突然用力,清脆骨骼聲滲出指縫。
昨夜章台宮異象,今日六哥代朝,這兩件事若說沒有關聯…
“臣等不敢!!!”
李斯率先拜下,暗中踢了踢還在發愣的馮去疾。
“六公子代陛下理政,乃社稷之福。”
馮去疾慌忙附和,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贏子夜微微頷首:“今日朝議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