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烈山堂一處偏殿內,藥香氤氳。
鐘離昧猛然睜開雙眼,胸膛劇烈起伏,右手本能地抓向腰間箭囊!!
卻摸了個空。
“鐘離將軍醒了?”
清冷的女聲從帷帳外傳來。
田言紫衣翩然,驚鯢劍柄上的魏國銘文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她指尖輕挑,一碗湯藥憑空浮到榻前。
“公子吩咐,將軍醒後即刻服藥。”
鐘離昧警惕地掃視四周。
他記得自己身中十七處創傷,因為追擊勝七,而被楚軍圍困在山穀。
如今卻躺在錦緞軟榻上,傷口處傳來清涼觸感。
低頭看去,猙獰的刀傷竟已結痂,泛著淡金色澤。
“六公子……”
他嗓音沙啞,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田言不動聲色地退後半步,紫瞳中閃過一絲異色。
這秦將咳出的血沫裡,竟有絲絲金線流轉。
“好一個忠勇之士。”
這時,玄色衣袍掠過門檻,贏子夜負手而立。
晨光為他輪廓鍍上金邊,腰間玉玨碰撞出清越聲響。
鐘離昧強撐起身要行禮,卻被一股無形氣勁托住!
“免了。”
贏子夜指尖輕點,那碗湯藥突然沸騰,化作七顆金丸飛入鐘離昧口中。
“本公子的‘九轉還魂丹’,看來與你頗為契合。”
丹藥入腹如烈火焚身!!
鐘離昧悶哼一聲,周身毛孔滲出黑色汙血,卻在落地前被田言袖中飛出的布帶儘數接住。
少司命不知何時已立在窗邊,紫紗無風自動。
“末將。”
鐘離昧不敢抬頭多看一眼,隻是突然發現自己的內息比受傷前更加渾厚,經脈中似有金龍遊走。
“謝公子救命之恩!!!”
贏子夜輕笑,袖中滑出一把通體赤紅的長弓。
弓身如鳳羽層疊,弦絲泛著星辰般的光芒。
“追風弧箭名不虛傳,楚軍九名高手,竟被你一箭穿喉!”
“末將分內之事。”
鐘離昧單膝跪地,卻見贏子夜又拋來一卷竹簡。
展開一看,赫然是一本《射日箭訣》!
“將軍可知……”
贏子夜突然俯身,黑瞳直視他雙眼:“那日山穀中的楚將是誰?”
鐘離昧握緊竹簡。
“雷豹軍團,英布。”
殿內溫度驟降。
少司命指尖一片青葉突然化為冰晶,田言驚鯢劍微微震顫!
鐘離昧臉色凝重,殺氣十足:“公子請放心,末將…願追查到底!!!”
他重重抱拳,鎧甲鏗鏘作響。
贏子夜卻搖頭。
“本公子要的不是追查。”
“而是…斬草除根。”
話音未落,趙弋蒼鐵甲森然地踏入殿內,肩上扛著一柄通體漆黑的重弓。
“主上,您的‘隕星弓’已到。”
殿中燭火在弓身前仿佛失了光彩!
黑色的弓體宛如深淵,將光線與視線一並吞沒。
弓臂似由天外隕鐵鑄成,其間嵌著不該屬於人世的白骨紋理,隱約流動著金屬般的暗紅光澤,好似在呼吸。
纏繞其上的鎖鏈仍滴著未凝的血水,鏈節上刻滿古老詛咒文。
每一滴墜落,地磚都會浮起淡淡的黑霧!
殿內空氣頓時沉重,帶著濃烈的鐵鏽與血腥味,仿佛整座大殿都被拖入深海之底!!!
鐘離昧呼吸一滯。
這是何等凶兵?!
他分明聽到弓弦在輕顫,那細微的震動卻令心跳瞬間紊亂,仿佛有無形之手正攥住心臟。
即便相隔數丈。
他的後背仍湧起一股冷意——
那是死亡的氣息!!!
而此刻,這柄不該再現於世的弓,正靜靜地、如同饑餓的野獸般注視著它的新獵物。
“將軍可願……”
贏子夜指尖輕撫弓弦,奏出龍吟般的顫音。
“在本公子左右,做這執弓人?”
田言紫眸微閃!
她清楚看見鐘離昧脖頸後的秦軍刺青正在泛紅。
那是直屬始皇的“鐵鷹銳士”標記。
沉默良久,鐘離昧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的烙印。
“末將十六歲從軍,曆經七十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