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經質地啃咬指甲,眼珠卻興奮地轉動。
“去,把老師請來。”
很快,黑袍宦官如鬼魅般現身,袖中還帶著刑房的腥氣:“老奴恭喜殿下。”
“喜?”
胡亥癡癡笑起來,指尖沾著蛛血在案上畫圈。
“我那好大哥要是真死了,父皇一怒之下平了百越,本公子還怎麼玩?”
趙高深鞠一躬:“殿下聖明,不過…若是長公子‘意外’薨逝在南疆,而殿下恰好穩住局勢……”
胡亥突然安靜下來,瞳孔縮成針尖:“說下去。”
“軍中糧草該換批人管了!”
趙高袖中滑出半塊虎符。
“尤其是漓江大營那邊,最近總遭百越騷擾,若換個‘懂事’的督糧官…”
胡亥搶過虎符把玩,突然狠狠砸向趙高麵門!!!
宦官不躲不閃,任額角淌下鮮血。
“老師應該知道,要是被六哥發現……”
胡亥湊近嗅了嗅血味。
“那雜種可不像扶蘇那麼好糊弄。”
趙高露出詭笑:“六公子此刻估計正忙著救長公子的命呢。”
他遞上一卷名單。
“公子莫非忘了?這些將領都或多或少受過殿下恩惠,比如屠雎將軍麾下裨將…”
胡亥突然咯咯笑起來,踢開毒蛛籠子。
“那就讓他們去!告訴那群狗奴才——”
少年眉眼彎成月牙,聲音卻毒如蛇信。
“要是運糧車再被劫,就把自己填進糧袋裡!”
窗外驚雷炸響,映得胡亥半張臉慘白如鬼。
他癡迷地望著南疆方向,仿佛已經看見扶蘇軍權瓦解的盛況!!
……
章台宮深處。
燭火在青銅燈盞中不安地跳動。
嬴政指尖的密信突然自燃,灰燼飄落在玄色帝袍的玄鳥紋上,化作細微的焦痕。
侍立兩側的郎官屏住呼吸,聽見陛下指節捏得發白的聲響。
“子夜…也去了?”
低沉的聲音如同地底悶雷。
當近侍顫聲確認時,帝袍上的金線突然遊動起來,十二條玄鳥紋路竟似活物般盤旋。
“那就好。”
“備駕。”
嬴政突然起身,十二旒冕冠上的玉珠相互碰撞。
“去九重獄。”
……
陰冷的地底深處,鐵鏽與腐土的氣味幾乎凝成實質。
嬴政踏過積水,靴底碾碎了一隻試圖攀上腳背的百足毒蟲。
黑暗最深處,三十六根鎖鏈如巨蟒交纏,琵琶鉤貫穿的腕骨早已與鐵鏽長在一起。
“這些年,你還是不肯說。”
嬴政的聲音在穹頂回蕩,震落簌簌灰塵。
鎖鏈突然嘩啦作響,黑暗中傳來沙啞的笑聲:“嬴政…你身上的死氣越來越重了。”
被縛者抬起頭,亂發間露出的眼睛竟泛著幽綠光澤。
“怎麼?終於怕了?”
帝袍上的玄鳥突然厲聲尖嘯!!
嬴政抬手虛按,所有鎖鏈瞬間繃直,將囚犯吊離地麵三寸。
“朕最後再問你一次!說還是不說?!”
“彆急啊…”
囚犯咳著血笑出聲。
“等我出去的那天,你會親眼看見——”
琵琶鉤突然深陷骨肉,將他後半句話碾成痛哼。
嬴政五指緩緩收攏,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
“朕能把你關在這裡二十年。”
“自然也能再關你一次!!”
他轉身時袖擺掃過刑架,上百件刑具同時嗡鳴。
“好好活著,等朕……”
“嬴政!”
囚犯突然暴起,鎖鏈寸寸斷裂卻又被新生的玄鐵重新束縛!
“你彆後悔啊!”
巨響吞沒了後半句話。
九重閘門次第落下,將嘶吼徹底隔絕!
嬴政步出地獄時,朝陽正刺破雲層。
他望著南疆方向,指尖摩挲著袖中半塊焦黑的龜甲。
那是二十年前從對方骨血中煉出的卦象。
“陛下…”
黑冰台統領匍匐在地。
“可要增派人手保護六公子和長公子?”
玄鳥紋路在帝袍上瘋狂遊走。
嬴政抬手接住一片枯葉,葉片在掌心化為龍形火焰。
“讓他磨刀。”
火焰倏地沒入袖中。
“倒是你——替朕看著,扶蘇如今中毒,看軍中是否有任何變故。”
黑冰台統領重重磕在青磚上,磚麵頓時爬滿裂痕。
等他再抬頭時,階前隻餘一縷盤旋的塵埃,仿佛有黑龍掠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