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黑石城萬籟俱寂,唯有風聲掠過殘破的城垛,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贏子夜獨坐於城主府最高處的飛簷之上,玄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盞青銅酒樽,酒液在清冷月光下泛著微光。
他並未飲酒,隻是靜靜坐著,黑眸如深潭,俯瞰著下方看似鬆懈,實則殺機四伏的城池!
巡邏隊的火把規律地移動。
打更人的梆子聲遙遠而清晰。
突然,他指尖的酒樽微微一頓!!
杯中酒液,以極細微的幅度,蕩開了一圈幾乎不可察覺的漣漪。
幾乎同時!
一道黑影如輕煙般落在他身後簷角,是趙弋蒼!
“主上。”
趙弋蒼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鐵石摩擦般的質感。
“魚來了。”
“東南、西北兩個方向,至少三十人,身手極佳,正借陰影潛行。”
“看路線,分三股,一股直撲王離將軍下榻的城西彆院,一股往城中央糧倉,最後一股…動向不明,似乎在尋找更高價值的目標。”
贏子夜緩緩放下酒樽,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這是來找我的嗎?”
他輕聲開口,語氣帶著淡淡的譏誚。
“告訴下麵,按計劃收網!王離那邊,護住他性命,但讓他吃點苦頭,演得像些。”
“糧倉…放他們進去一半再殺!”
“那第三股?”
趙弋蒼問。
贏子夜的目光掃過腳下寂靜的城主府,以及更遠處自己所在的這座高閣。
“他們不是在找更值錢的目標麼?”
他聲音平淡。
“讓他們找到這裡來。”
趙弋蒼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諾!”
黑影悄然消散。
贏子夜再次提起酒樽,對著空中那輪冷月微微一敬,仿佛在祭奠即將到來的死亡。
城中,殺戮的序幕,於無聲處悄然拉開!
……
此刻的黑石城,是一座巨大的陷阱。
鬼麵的刺客如同滴入清水的墨點,無聲無息地散入城池的陰影之中。
他們訓練有素,彼此間靠著手勢與細微的蟲鳴鳥叫溝通,精準地撲向各自的目標。
城西彆院、中央糧倉,以及那最高處的閣樓!
然而,他們每一步,都落在了另一張早已張開的、更黑暗的網上!!
……
城西彆院。
兩名鬼麵刺客如壁虎般遊上院牆,毒針已扣在指尖,瞄準了院內那個正在燈下“研讀兵書”的披甲身影!
王離。
就在毒針即將爆射而出的刹那,他們腳下的陰影突然活了!
兩隻覆蓋著鐵甲的手猛地探出,精準地攥住了他們的腳踝,巨力爆發,瞬間將兩人拖入牆根陰影深處!
連慘叫都被捂死在喉嚨裡,隻剩下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
……
中央糧倉。
五名鬼麵刺客用特製藥液悄無聲息地融斷了糧倉大鎖。
為首者打了個手勢,三人潛入內部,兩人在外望風。
就在內部三人剛拿出火折子的瞬間,頭頂糧袋突然炸開,並非糧食,而是漫天嗆人的石灰粉!
與此同時,所有門窗被無形氣勁轟然關閉!!!
慘白的粉末中,淬毒的短刃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精準地割開喉嚨!
外麵的兩人剛察覺不對,脖頸已是一涼,鮮血噴濺在身後的牆壁上,兩名噬牙獄鬼卒如融化般重新沒入黑暗。
……
長街之上。
一隊鬼麵刺客正沿屋簷疾行,直撲城主府。
突然,最前方那人腳下一空,看似牢固的瓦片竟是個精巧的翻板!!
他剛墜下,下方黑暗中便傳來數道機括彈射的悶響和肉體被穿透的噗嗤聲!
後方刺客立即變向,卻踩中了早已塗抹在瓦楞上的透明粘液。
身形一滯的刹那,兩側屋脊後無聲探出弩機,三棱弩箭貫穿眼窩!!!
而與此同時。
最高閣樓之下。
三名氣息最為陰冷的鬼麵,終於突破了層層阻礙,摸到了閣樓底層。
他們互相比了個手勢,一人望風,兩人如煙般飄上樓梯。
望風者緊貼牆壁,呼吸放到最輕。
卻突然覺得…後頸一涼!
他猛地回頭,隻見一個戴著哭笑鬼麵具的身影正貼在他身後,匕首已齊根沒入他的頸椎!
他甚至沒看清對方是何時出現的。
樓梯上的兩人聽到身後極其輕微的倒地聲,心知不妙,加速上衝!
就在他們即將破門而入的刹那,頭頂的木板突然消失!
不是破碎,而是如同機關門一樣滑開,露出上麵一層。
贏子夜依舊坐在窗前,慢條斯理地斟酒,甚至沒看他們一眼。
而他們麵前,是四名手持怪異彎刃、眼神空洞的暗河殺手。
沒有怒吼,沒有廢話。
隻有一瞬間極致爆發的身影交錯!!
空氣仿佛被利刃撕裂,寒意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血光濺射在昏暗的閣樓梁柱上,瞬間便被夜風吹散成細密的霧。
殺意在狹窄的空間內炸開,如同一座隨時崩塌的火山!
每一步都是生死!
每一次呼吸都是最後一次!
他們拚命撕咬,狠厲到近乎自毀的瘋狂,所有力氣都傾瀉在那一瞬。
這是最純粹的殺戮,沒有任何餘地,也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