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那些接收貨物的廢棄倉廩和民宅,給朕布下天羅地網!”
“朕要知道,最終去取這些‘柴火’的,到底是哪些魑魅魍魎!”
“諾!”
黑冰台銳士重重領命,聲音依舊平穩,卻帶上了絕對的肅殺之氣!
“去吧。”
嬴政揮了揮手。
黑冰台銳士的身影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陰影,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露台上,又隻剩下嬴政一人。
他再次轉身,麵向那浩瀚的鹹陽城與如血殘陽。
方才那瞬間迸發,足以令山河變色的殺意與冰冷已然收斂無蹤。
他又恢複了那副千古一帝的深沉與莫測。
晚風吹動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目光深遠,仿佛已經穿透了時間。
看到了科舉之日可能發生的混亂與鮮血。
也看到了在那之後,被他徹底揪出來,碾碎成齏粉的所有陰謀與叛逆!!
天下歸秦?
不。
這天下,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如今,他要做的,是清洗,是錘煉!
是讓這帝國在他的意誌下,變成真正無瑕,永恒的黑鐵!!!
夕陽徹底沉入遠山。
鹹陽華燈初上,將那巍峨的宮闕和熙攘的人流籠罩在一片輝煌的光明之中。
而站在最高處的始皇。
他的身影一半沐浴在燈火裡,一半隱沒在漸起的夜色中。
如同掌控光暗的神祇,沉默地注視著一切……
……
鹹陽城外。
一處遠離官道,隱匿於山林深處的彆院。
此地看似尋常富貴人家的避暑之所,實則戒備之森嚴,遠超鹹陽宮內苑。
高牆之內,聽不到絲毫人語喧囂。
唯有夜風拂過竹林的沙沙聲,以及更遠處隱約傳來,被嚴格限製在極小範圍內的巡夜腳步聲。
彆院最深處。
一間門窗皆被特殊材質封死,僅留幾個巧妙氣窗的密室內,燈火通明。
三位被秘密遴選而來的出題官——
一位神色古板的老博士,一位麵容憔悴的前刑法官,一位目光銳利的退隱謀士。
正埋首於浩如煙海的竹簡與帛書之中!
他們時而凝神思索,時而提筆疾書,時而低聲爭論某條律法釋義或策論題目的深淺尺度。
空氣中彌漫著墨香、汗味以及一種極度壓抑的緊張感。
他們與外界的聯係已被徹底切斷。
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了風暴眼中最關鍵的棋子!
就在距離密室不足三十步的一處假山陰影下。
空氣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一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如同壁虎般貼著牆根,動作輕靈得不可思議。
避開了所有明暗哨卡的計算好的視線死角。
正悄無聲息地向著那間亮燈的密室潛行。
他的呼吸被壓到最低,眼中閃爍著職業性的冷靜與貪婪,顯然是個中高手,受命前來窺探那足以震動天下的試題。
很快,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密室屋簷,試圖尋找一個窺探的縫隙。
就在這一刹那!
他身後的陰影裡,毫無征兆地探出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快如閃電,精準無誤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另一隻手臂,如同鐵鉗般瞬間鎖住他的脖頸,猛地向後一扳。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風聲掩蓋的脆響。
那潛入者眼中的精光瞬間凝固。
轉為難以置信的驚駭與死寂!
所有的掙紮在不到半次呼吸的時間內便徹底停止,身體軟了下去!!
另一道黑影如同幽靈般從旁閃現。
默契地接住癱軟的屍體。
沒有讓一絲一毫的多餘聲響發出。
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迅速將屍體拖入假山最深的裂隙之中,進行簡單的掩藏和處理。
整個過程,從發生到結束,不過彈指之間!
沒有呼喊。
沒有金鐵交鳴。
甚至沒有驚起一隻宿鳥!
為首的暗河頭目,那雙露在麵罩外的眼睛冰冷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確認沒有任何異狀,連一絲血跡都未曾滴落。
他做了一個極細微的手勢。
另一名暗河成員如同狸貓般躥上屋簷,仔細檢查了剛才那潛入者意圖窺探的地方。
用特製的工具,將幾片可能被輕微觸碰過的瓦片恢複原狀,抹去了一切痕跡。
做完這一切,兩名暗河成員再次如同水銀瀉地般,悄無聲息地融入周圍的黑暗裡,仿佛從未存在過。
而密室內,三位出題官對窗外咫尺之處發生的這場短暫而致命的暗戰毫無察覺。
那位老博士正因一個策論題目的措辭,而與那位退隱謀士爭論得麵紅耳赤。
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透過氣窗傳出。
很快,又被他自己壓抑下去,隻剩下竹簡翻動的窸窣聲和筆尖劃過的沙沙聲。
夜,依舊沉寂。
風,依舊吹拂竹林。
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