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終究出身小聖賢莊,師承荀況,乃儒家當代翹楚。”
嬴政的聲音如同寒冰摩擦,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審視。
“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難道小聖賢莊,難道儒家…就當真毫無察覺?毫無責任嗎?”
“若單單僅處罰張良一人,朕覺得…似乎有些輕了!”
轟!!!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炸響在淳於越等儒家官員的頭頂!
他們瞬間臉色慘白如紙,雙腿發軟,幾乎要站立不住!
陛下這是……
要對儒家下手了?!
淳於越心中瘋狂叫苦,冷汗瞬間濕透了朝服。
他下意識地想要出列辯解,卻發現自己喉嚨發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絕望地想到,一向能為儒家說上幾句話的長公子扶蘇,此刻還遠在南疆曆練,朝中還有誰能為他們儒家求情?
一股巨大的恐懼和絕望。
瞬間攫住了所有儒家出身官員的心臟!
就在整個朝堂被始皇那冰冷的問責壓得喘不過氣之際。
贏子夜再次上前一步,聲音清晰而沉穩地開口,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父皇息怒。”
“兒臣以為,小聖賢莊或有失察之責,然儒家學說,於教化百姓,規範倫理,確有其可取之處。”
“若因張良一人而徹底否定儒家,恐寒了天下向學之心,亦非帝國之福。”
他這話看似在為儒家開脫,讓淳於越等人看到一絲希望,感激地望向他!!
然而,贏子夜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的心再次沉入穀底!
不,是墜入更深的冰窟!
“然,父皇所慮極是!”
“諸子百家,超然物外,自成一統,雖依附於帝國,卻不受帝國直接轄製,此確為隱患之根源。”
“長此以往,難免再生出第二個、第三個張良!”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開創性,不容置疑的決斷。
“故,兒臣鬥膽進言!”
“與其因噎廢食,不如革故鼎新!”
“兒臣提議!非廢百家之學,而當廢百家之名!!”
“廢名?”
珠簾之後,傳來嬴政略帶疑問卻已然感興趣的聲音。
滿朝文武亦是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正是!”
贏子夜目光灼灼,擲地有聲。
“自今日始,天下間,不可再有人私相授受,隨意自稱儒家弟子、法家門人、墨家傳承!”
“所有學派名號,傳承之權,收徒之資格,儘數收歸帝國!!”
他詳細闡釋道。
“唯有通過帝國科舉選拔,由朝廷認可,授其官職,賜其印信者,方可代表其學派,傳授其學說!”
“其所著文章,需經朝廷審核!”
“其所收門徒,需在官府登記造冊!”
“未經帝國認可之傳承,皆為私學,皆為異端!”
“如此一來,看似提升了百家之學的地位,使其成為官學正統。”
“實則卻是將諸子百家所有的傳承,所有的聲音,所有的未來,都牢牢鉗製於帝國的掌心之中!”
“從此,天下隻有一種百家,那便是帝國的百家!”
“隻有一種學說,那便是能用於大秦的學說!!!”
轟!
這番話,如同九天驚雷,在麒麟殿內每一個人的腦海中炸響!!
馮去疾、蒙恬等重臣瞬間瞪大了眼睛。
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他們瞬間就明白了這“廢名”之舉背後那可怕深遠的意圖!
這不是毀滅,這是更高明徹底的征服和吞並!
這是要從根子上,斷絕諸子百家獨立存在的土壤!
李斯雖然早已聽過這等言論,但此刻依舊感到心潮澎湃,看向贏子夜的目光充滿了複雜的光芒。
而淳於越等儒家官員,更是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呆立當場!!
他們終於明白了,這位六公子哪裡是在幫儒家開脫,他是在用一把更溫柔致命刀,閹割整個百家!
從此以後!
儒家將不再是那個“舍我其誰”的儒家!
而隻是帝國允許存在,一個需要被認證的“官學”標簽!
死寂!
整個朝堂陷入了一種極致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禦階之上,等待著那最終的決斷。
珠簾之後,良久無聲。
終於,嬴政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和絕對滿意意味的聲音緩緩響起。
“彩!”
“子夜此議,深得朕心!”
“革故鼎新,正本清源!此策大善!”
“便依你所奏執行!”
“具體細則,由你與丞相李斯共同擬定,昭告天下!”
“臣(兒臣)領旨!陛下聖明!”
贏子夜與李斯齊聲應諾,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
一個時代,即將終結。
另一個由帝國絕對掌控的“百家爭鳴”時代。
即將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被強行開啟。
而主導這一切的,正是那位立於百官之前,玄衣如墨,深不可測的六公子——
贏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