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宮內。
燭火將嬴政的身影拉得極長,投映在冰冷的地麵上,如同蟄伏的巨龍。
他並未端坐,而是負手屹立在禦階高台之上,背對著殿門,眺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那股無形的帝威比往日更加凝練,也更加壓抑。
贏子夜快步走入,躬身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來了。”
嬴政並未回頭,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緩緩轉過身,手中拿著一卷密封的羊皮紙,那紙張邊緣磨損,帶著北疆特有的風沙痕跡。
“看看這個。”
他將羊皮紙遞下。
內侍恭敬接過,轉呈給贏子夜。
贏子夜雙手接過,展開密報,目光迅速掃過。
越是往下看,他的眉頭便蹙得越緊,臉色也愈發凝重。
密報中的內容並不複雜,卻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詭異!
其一,北疆幾處靠近草原的邊境大城,近月以來,接連發生商旅隊伍離奇失蹤案件。
並非遭遇馬賊劫掠。
而是整支隊伍連同貨物,如同人間蒸發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當地官府多方探查,竟毫無線索,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抹去。
其二,則是關於草原匈奴部族的重大變故。
此前臣服於大秦的匈奴單於,突然暴斃!
其弟以雷霆手段發動政變,誅殺單於子嗣與親信,迅速奪取了單於之位。
而據黑冰台安插的暗探冒死傳回的消息。
這位新任單於,在政變前後,曾秘密派出多批心腹使臣,暗中前往草原其他幾個大部族,似有所圖。
這兩件事,看似並無直接關聯,但結合在一起,卻勾勒出一幅山雨欲來的畫麵。
北疆邊境的不明威脅,草原權力更迭背後的暗流湧動……
尤其是那新任匈奴單於的動向,其背後是否隱藏著對大秦的敵意?
與那些失蹤的商旅是否有關?
贏子夜合上密報,抬頭看向高台之上的父皇,沉聲道:
“父皇,北疆恐生變數。”
“商旅失蹤之事蹊蹺,匈奴政變更是非同小可。”
“其新單於暗中聯絡他部,所圖必然不小。”
嬴政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冷電,落在贏子夜身上,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胡亥與蒙恬雖在北疆,然胡亥年少,蒙恬重在軍事布防。”
“此等暗流湧動,需明察暗訪之事,非他們所長。”
他略一停頓,語氣斬釘截鐵:“子夜,朕,欲派你親自前往北疆。”
贏子夜心神一凜,並未感到意外,立刻躬身:“兒臣領命!請父皇示下。”
“其一。”
嬴政伸出一根手指。
“給朕徹底查清邊境大城商旅失蹤之迷!”
“朕要知道,是什麼東西,敢在帝國的疆土上興風作浪!”
“其二。”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弄清楚草原各部,尤其是匈奴新單於和狼族的真實意圖!”
“他們究竟想做什麼?是欲聯合抗秦,還是另有圖謀?”
“朕,要確切的答案!”
他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威嚴:
“你此行,明為巡視邊關,安撫諸部,暗則需動用一切手段,查明真相。”
“一旦發現任何不妥之處,無論事關胡亥、蒙恬,還是草原部族,無需猶豫,立即以最快速度密報於朕!”
“兒臣明白!”
贏子夜重重拱手,聲音沉穩而堅定。
“定不負父皇重托,必將北疆之事,查個水落石出!”
“去吧。”
嬴政揮了揮手,重新轉過身,望向窗外,隻留給贏子夜一個深沉如淵的背影。
“即刻準備,明日便動身。”
“兒臣告退!”
贏子夜不再多言,躬身退出章台宮。
走出大殿,夜風拂麵,帶著寒意。
贏子夜握緊了手中的密報,眼中閃爍著冷靜而銳利的光芒。
北疆……
胡亥…
狼族…匈奴政變……
還有那神秘的商旅失蹤案……
這趟北疆之行,注定不會平靜了。
而他,正好可以去親自會一會他那位“好弟弟”,看看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
與此同時。
北疆,夜黑風高。
蒙恬親率五千精銳鐵騎,人銜枚,馬裹蹄,借著夜色掩護,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潛入白狼部族腹地。
根據胡亥提供的確切情報和狼族內應的指引,他們精準地繞開了幾處哨卡,直撲白狼部王庭所在的山穀。
寒風凜冽,吹動著將士們的甲胄,發出細微的鏗鏘聲。
蒙恬端坐於戰馬之上,麵色冷峻,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前方黑暗中隱約可見的帳篷輪廓。
他雖奉命奇襲,但久經沙場的直覺讓他心中始終縈繞著一絲不安。
十八公子此次為何如此積極?
狼族的“內應”又是否完全可靠?
“傳令下去。”
蒙恬壓低聲音,對身旁副將吩咐。
“首要目標,燒毀其糧草囤積之地,製造混亂!”
“若有機會,可嘗試衝擊其中軍大帳,擒殺其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