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則由城主府發出的安民告示,被衙役敲著鑼鼓,在幾條主要街道宣讀開來。
“城守府令:
昨夜有不知死活之強匪流寇,妄圖襲擊我九原重鎮,幸得守軍將士用命,浴血奮戰,已將匪徒全部擊殺於城內!”
“現匪患已除,城池安靖!”
“往來商旅,城中百姓,無須恐慌,各安其業即可!”
這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迅速傳開。
起初,百姓和商旅們還將信將疑。
但看到街道確實已被打掃乾淨,除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並無太多異狀,守軍也秩序井然,這才漸漸放下心來,議論紛紛。
多是咒罵那些該死的匪徒,稱讚守軍英勇。
一場足以顛覆北疆格局的危機,就在這黎明時分,被強行壓下。
表麵上隻化作了一則“剿匪捷報”。
……
西域。
樓蘭國東北邊境。
這裡並非黃沙漫漫,而是一片依靠雪山融水滋養的綠洲邊緣,矗立著一座屬於樓蘭國的土黃色邊城。
扡泥城。
城牆由夯土壘成,不算高大。
往日裡隻有少量守軍和往來於荒原的商隊經過,顯得有幾分荒涼與平靜。
然而,這一日的平靜,被徹底打破了。
正值午後,烈日灼烤著大地,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與乾旱的氣息。
扡泥城頭,幾名穿著簡陋皮甲,膚色黝黑的樓蘭守軍正懶洋洋地靠著牆垛打盹。
突然,地麵開始傳來一陣陣沉悶的,持續不斷的震動。
起初微弱,繼而越來越強,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在逼近。
“地……地動了?”
一名守軍驚醒,茫然四顧。
另一名老兵猛地跳起來,撲到城垛邊,手搭涼棚向著震動傳來的東方望去。
隻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幾乎發不出聲音!
隻見地平線的儘頭,先是出現了一條細細的黑線!
那黑線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變粗、擴大!
不過片刻功夫,便化作了一片無邊無際,沉默肅殺的黑色海洋!
旌旗如林,迎風招展,上麵繡著猙獰的玄鳥圖案。
大秦的戰旗!!!
盔甲鮮明,在烈日下反射著冰冷刺目的寒光,如同為大地鋪上了一層黑色的鐵甲。
長戟如林,劍刃如霜,無數雙冷漠無情的眼睛,穿透了空間的距離,死死地鎖定了這座渺小的邊城。
三十萬大秦北疆銳士!
在蒙恬之子,蒙犽的率領下,如同鋼鐵洪流,無聲無息卻又帶著碾碎一切的恐怖氣勢,推進至扡泥城下三裡之外。
然後。
戛然而止。
沒有戰鼓,沒有號角,甚至沒有一絲多餘的喧嘩。
三十萬人馬,就那樣靜靜地屹立在荒漠與綠洲的交界處,如同一片突然降臨的死亡陰雲。
隻有戰馬偶爾響起的噴鼻聲,和鎧甲兵刃隨著動作發出的輕微碰撞聲,在這極致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悸。
那種沉默的壓迫感,遠比震天的喊殺聲更加可怕。
它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扡泥城每一個守軍的喉嚨。
城頭上,所有的懶散和睡意早已不翼而飛。
守軍們擠在牆垛後,望著城外那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的恐怖軍陣,一個個麵無人色,雙腿發軟。
甚至有人嚇得直接癱倒在地,褲襠濕了一片。
他們何曾見過這等陣勢。
樓蘭全國之兵,恐怕也不及這城外大軍的十分之一。
守城將領是一個名叫阿莫多的樓蘭貴族。
此刻他扶著牆垛的手都在劇烈顫抖,額頭上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下來。
他聲嘶力竭地對著手下吼叫,聲音卻因為恐懼而變調。
“快!快關城門!拉起吊橋!所有人上城牆!弓箭手!準備……準備……”
他的命令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關城門?
在那三十萬鐵蹄麵前,這夯土城牆和木製城門,恐怕連一刻鐘都撐不住。
與此同時。
秦軍中軍大纛之下,一身黑色玄甲,麵容冷峻如鐵的蒙犽,緩緩抓緊韁繩。
他目光掃過那座在龐大軍陣映襯下顯得無比渺小脆弱的扡泥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隻是淡淡地對身旁副將下達了最終的指令。
“傳令全軍,就地紮營,深溝高壘。”
“沒有本將軍命令,不許前進一尺。”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鐵血的光芒,補充道:“但,也決不許後退一步!”
“告訴將士們,給本將軍瞪大眼睛看好了!”
“一旦樓蘭人,或者其他任何西域勢力,敢有任何不安分的舉動……”
蒙犽的聲音冰冷如西伯利亞的寒風。
“那就給本將軍…全力壓上!碾碎他們!”
“諾!”
副將轟然應諾,聲音中充滿了狂熱與殺意。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
三十萬秦軍開始有條不紊地安營紮寨,動作整齊劃一,效率高得嚇人。
他們並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但那種泰山壓頂般的恐怖存在感,卻如同一柄神劍,高懸在了整個樓蘭國,乃至整個西域三十六國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