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
左賢王猛地轉身,眼睛血紅,聲音嘶啞卻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集結所有兵力!重整大軍!”
“天一亮,給本王全力攻城!”
“不惜一切代價,踏平九原!”
“本王要親手砍下贏子夜的頭顱,祭奠我草原勇士的亡魂!”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
天色將明未明。
九原城內彌漫著硝煙、血腥與一種大戰間歇的詭異寧靜。
甕城內的屍體尚未清理完畢,空氣中濃重的鐵鏽味令人作嘔。
贏子夜並未休息,依舊站在內城高處,眺望著遠方匈奴大營那片躁動不安的火光。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晨霧般悄然出現在他身後,單膝跪地,正是剛剛率隊浴血歸來的趙弋蒼。
他身上的黑衣多處破損,沾染著暗紅色的血跡。
有些是他自己的,更多的是敵人的。
氣息略顯急促,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
“主上,卑職複命。”
趙弋蒼的聲音帶著一夜奔襲殺戮後的沙啞。
“夜梟衛奇襲敵營,共斬殺戎族酋長三人,狄族、犬戎部千夫長、百夫長等領軍人物十一人,普通士卒無算。”
“焚毀糧草囤積點兩處。”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與不甘。
“可惜…我等行動雖快,但在試圖靠近左賢王中軍大帳時,因一意外暴露行蹤。”
“敵軍反應迅速,護衛森嚴,未能尋得機會對其下手。”
“為減少傷亡,卑職隻得下令引爆雷火彈,趁亂突圍撤回。”
“此行…未能竟全功,請主上責罰!”
贏子夜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趙弋蒼身上破損的衣衫和尚未乾涸的血跡上,並沒有絲毫責怪之意。
他伸手扶起趙弋蒼,平靜道。
“何罪之有?”
“爾等以三百之眾,深入數萬敵軍大營,斬將焚糧,攪得他天翻地覆,自身還能大部撤回,已是大功一件!”
“左賢王項上人頭,暫且讓他多寄存幾日。”
他的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種洞悉局勢的從容。
“殺了那些附庸部落的頭領,比單純殺傷普通士卒更有價值。”
“經此一鬨,戎狄等部必然人心惶惶,對匈奴心生怨隙,聯軍內部裂痕已生。”
“這,便是最大的成功。”
趙弋蒼聞言,心中那股因未能斬首敵酋而產生的鬱結之氣頓時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對贏子夜深遠謀略的敬佩。
“主上明鑒!是卑職狹隘了。”
贏子夜微微頷首,目光再次投向城外。
天際已泛起魚肚白。
匈奴大營的喧囂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在積聚。
他臉上的輕鬆神色漸漸收斂,變得凝重起來。
“左賢王接連吃了兩個大虧,六千先鋒全軍覆沒,老巢又被我們捅了一刀,損兵折將,顏麵儘失。”
贏子夜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一種預見風暴的冷靜。
“以他的性格,絕不會忍氣吞聲。”
“接下來,必定是瘋狂的報複。”
他轉過身,對一直守候在旁的傳令兵沉聲道:“傳令各門守將,以及蒙恬、金榮、鐘離昧諸位將軍!”
“諾!”
傳令兵挺身應道。
贏子夜的聲音陡然提高,清晰而有力,回蕩在黎明前的寂靜中。
“告訴將士們,抓緊這最後的時間,休息,進食,檢查兵甲器械!”
“真正的血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匈奴人丟了這麼大的臉,必會像受傷的瘋狗一樣撲上來!”
“接下來,不會再有任何取巧,隻有硬碰硬的城牆攻防,血肉磨坊!”
他的目光掃過聞訊趕來的幾位將領疲憊卻堅毅的麵容,語氣斬釘截鐵。
“讓所有人都給本公子打起精神!”
“把箭簇磨得更利!”
“把滾木礌石堆得更高!”
“把勇氣給我鼓足!”
“我們要讓匈奴人知道,九原城的城牆,是用大秦將士的骨頭和血鑄成的!”
“想踏進來,就得用十倍、百倍的命來填!!!”
“領命!”
眾將齊聲怒吼,聲音中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們知道,殿下說得對,僥幸取勝的時刻已經過去。
接下來,將是考驗意誌和血肉的煉獄。
隨著命令傳達。
原本略顯沉寂的九原城再次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般運轉起來!
士卒們默默啃著乾糧,擦拭著刀劍。
眼神中沒有了最初的恐懼,隻剩下一種麻木的堅毅和與城共存亡的死誌。
贏子夜獨立城頭,玄衣在漸起的晨風中拂動。
東方,朝陽即將噴薄而出!
但那光芒,注定要先穿透一層厚厚的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