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剛剛被匈奴鐵蹄踏破的大月氏西北雄關,此刻已徹底淪為匈奴大軍的營壘。
關牆之上,狼旗獵獵。
空氣中彌漫著未散的血腥與牲口氣息。
單於頭曼,身披黑狼大氅,如同一尊鐵鑄的魔神,矗立在關牆最高處,眺望著東南方向。
那是“葬月穀”聖地所在!
他粗獷的臉上,沒有絲毫攻占要隘的喜悅,隻有一種如同蒼狼盯上獵物的冰冷與專注。
幾名心腹萬夫長和部落首領聚集在他身後,臉上卻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
一名資格最老的萬夫長忍不住上前,撫胸行禮,聲音帶著急切!
“偉大的單於!剛剛接到急報,秦軍蒙犽所部,正在瘋狂進攻我們後方的‘風嘯口’和‘黃沙渡’!”
“那是我們退回草原最重要的兩條通道!”
“還有李信的部隊,也在向我們逼近!”
“我們的退路正在被快速切斷,危在旦夕啊!”
他抬起頭,眼中充滿了不解與擔憂。
“單於,趙高先生不是已經前往聖地了嗎?”
“以他的手段,取得遺跡寶物後,定然會獻給單於您。”
“我們為何不趁現在秦軍立足未穩,集中兵力,先打通退路,回援王庭,穩固根本?”
“那聖地遺跡,讓趙高去取便是,何必您親自率領最精銳的兒郎們冒險前往?”
“萬一……”
頭曼緩緩轉過身,那雙深陷的如同草原鷹隼般的眼眸掃過麵前這些麵帶憂色的部下。
嘴角勾起一抹極其冷酷,充滿譏諷的弧度。
“趙高?”
他聲音低沉,如同砂石摩擦,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一條被秦國驅逐,隻能躲在陰溝裡搖尾乞憐的閹狗!”
“你們以為,他會真心將到手的寶物獻給本單於?”
他猛地提高音量,語氣中充滿了對人性,尤其是對趙高其人的透徹洞察與不信任。
“此人反複無常,狡詐如狐!”
“他今日能背叛贏政,來日就能背叛本單於!”
“聖地之中的東西,若真如傳說中那般擁有顛覆乾坤的力量,他趙高會甘心拱手讓人?”
“恐怕他此刻想的,是如何利用那力量,反過來將我們和秦人一起吞掉!”
這番話如同冰水澆頭,讓幾名將領瞬間驚醒,背後滲出冷汗!
他們隻想著借助趙高的力量,卻忘了此人本身就是一條致命的毒蛇。
頭曼不等他們消化,繼續開口,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野心與決斷。
“至於大月氏王庭……”
他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王庭被秦軍攻打,又如何?”
“本單於帶出來的,才是匈奴真正的筋骨,最鋒利的獠牙!”
“隻要這支力量在手,何處不能重建王庭?”
“能帶走的就是命,帶不走的,全棄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東南方,仿佛已經穿透了重重山巒,看到了那片神秘的穀地。
“而聖地遺跡,才是真正能讓我匈奴崛起,主宰天下的關鍵!”
“隻要得到其中的力量,眼前這點損失,又算得了什麼?”
最後,他看向西方,那是秦軍正在構建封鎖線的方向,臉上露出一抹猙獰而自信的笑容。
“秦軍想封鎖我們的退路?想將我們困死在西域?”
“好啊!那就讓他們封!”
“他們以為斷了我們的歸路,就能甕中捉鱉?”
頭曼張開大手,仿佛要將整個西域握在掌心,聲音帶著一種狂熱的篤定。
“他們錯了!”
“一旦我們在西域站穩腳跟,消化了聖地的力量,整合了大月氏的殘部!”
“屆時,我們這支孤軍,就不再是困獸,而是插在秦帝國腰肋的一把尖刀!”
“我們可以與北疆的部落裡應外合,東西夾擊,反過來將蒙犽、李信,乃至整個北疆的秦軍主力,一口吞掉!”
他猛地一揮手,斬釘截鐵,不容任何質疑地下達了最終命令!
“傳令全軍!”
“放棄所有不必要的輜重,隻帶十日口糧!”
“不惜一切代價,必須在趙高得手之前,或者在他得手之後,將遺跡寶物,給本單於奪過來!”
“誰敢延誤軍機,動搖軍心,立斬不赦!”
森然的殺氣伴隨著頭曼的命令彌漫開來!
那幾名將領被單於這龐大的野心,冷酷的決斷以及對局勢的另類解讀所震撼。
再也無人敢提出異議。
齊齊撫胸躬身,嘶聲吼道。
“謹遵單於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