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岩走廊。
磐石隘口。
蒙恬拄著戰刀,機關左臂低垂,甲胄上沾滿了凝固的血汙和灰黑色的死氣殘留!
他望著前方如同潮水般退去,卻又在遠處重新凝聚,虎視眈眈的不死軍團,粗重地喘息著。
連續數日的鏖戰。
即便是他這等修為,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憊!
火雨瑪瑙箭矢消耗巨大!
守軍傷亡不斷增加!
防線如同被不斷啃噬的堤壩,看似穩固,實則已岌岌可危!
就在這時!
一名身著普通士兵服飾,眼神卻異常銳利的漢子,借著夜色和戰鬥間隙的混亂,悄無聲息地靠近了蒙恬,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同時,將一個密封的小竹管塞入他手中。
是暗河的人!
蒙恬精神一振,立刻意識到這是殿下的指令到了!
他不動聲色地捏碎竹管,取出裡麵的絹帛,借著周邊搖曳的火把光芒快速掃過。
絹帛上的字跡簡短而清晰,正是贏子夜的手令!
命令他放棄死守現有防線,主動後撤至預設的第二道防線,並沿途利用複雜地形,設置埋伏,層層阻擊。
以空間換取時間。
延緩消耗敵軍!
蒙恬眼中,瞬間爆發出恍然與決斷的光芒!
殿下此令,正合他意!
繼續在此地與敵人硬拚,隻會被活活耗死。
後撤,並非怯戰,而是更高效智慧的戰術!
他猛地轉身,對著身邊幾名渾身浴血卻依舊眼神堅定的將領,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傳令!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
“各部交替掩護,有序後撤!”
“目標——落鷹澗!”
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校尉聞言,急聲道:“將軍!我們好不容易才守住這裡,一旦後撤,軍心恐……”
“執行命令!”
蒙恬打斷他,目光如炬。
“此乃殿下的指令,豈容置疑?!”
“而且,這不是潰敗,是戰術轉移!”
“我們要把這片土地,變成埋葬這些鬼東西的墳場!”
他隨即點出幾名以機敏和擅長布置陷阱著稱的軍官。
“你,帶你的人,在通往落鷹澗的‘一線天’峽穀兩側,多備滾木礌石,埋設公輸家留下的地火雷!”
“你,在亂石坡利用那些天然石林,布置弓弩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還有你,做好焚橋準備,必要時,給老子把橋炸了!”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達。
原本固守的秦軍,如同精密的儀器開始反向運轉。
主力部隊開始有條不紊地後撤。
而一支支小股精銳則如同釘子般,被留在了撤退路線的關鍵節點。
他們眼神冰冷,開始利用地形和有限的物資,精心布置起一道道死亡陷阱!
蒙恬最後看了一眼浴血奮戰多日的磐石隘口,沒有絲毫留戀,調轉馬頭,彙入後撤的洪流。
他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將更加殘酷,但也更加靈活。
他要讓烏孫陀羅的每一步推進,都付出血的代價!!
將這赤岩走廊,變成吞噬不死軍團的巨大泥潭!
……
數日後。
北疆的黎明,帶著一絲料峭的寒意。
沉寂了數日的黑穀倉、風息堡、赤岩三座重鎮,如同往常一樣,在晨曦中顯露出輪廓。
城頭的守軍似乎因為連日的平靜而顯得有些鬆懈。
巡邏的隊形也不如往日嚴密。
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是早已張開,蓄勢待發的死亡之網!
黑穀倉外,樺木林。
負責伏擊的秦軍校尉王悍,如同石雕般趴在一簇茂密的灌木後。
他的目光透過枝葉縫隙,死死盯著遠處地平線。
當第一縷陽光剛剛刺破雲層,將金色灑向廣袤的糧田時,一陣極其輕微,卻密集如雨點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迅速變得清晰!
來了!
隻見數百名匈奴騎兵,如同鬼魅般從晨霧中衝出!
他們人馬皆輕甲,彎刀出鞘,臉上帶著餓狼般的貪婪與凶狠,徑直撲向黑穀倉那看似毫無防備的城門!
他們甚至沒有派出斥候仔細偵查兩側的林地。
顯然對胡亥提供的內部消息深信不疑。
認為守軍主力已被調往他處,此地空虛!
“準備……”
王悍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他緩緩抬起了右手。
身後,五千弓弩手無聲地調整著呼吸,弓弦被緩緩拉開,閃爍著幽藍寒光的特製破甲箭,對準了衝鋒的匈奴騎兵!
此箭並非火雨瑪瑙,但也是精製箭矢。
當匈奴前鋒即將衝入弓箭最佳射程的刹那——
“放!”
王悍的右手狠狠揮下!
“嗡——!!”
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震鳴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