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沒注意這茬,掏出手機對著餐桌拍個不停:冰盤裡的帝王蟹腿碼得像小塔,蟹鉗被敲開個小口,露出雪白雪白的肉,旁邊的海膽臥在冰塊上,果然泛著紫瑩瑩的光。她特意把石無痕搭在桌沿的手也拍進去,他手腕上的佛珠串和蟹腿的紋路莫名搭調。
“先發給老姐。”她飛快打字:“看看這海膽!比巴黎的蝸牛誘人一百倍!”發完抬頭對石無痕笑,“上次那個蟹肉炒飯還記得不?今天要雙份,何宸瑜上次搶了我半碗。”
何宸瑜剛拿起菜單,就聽李經理在旁邊涼涼地接話:“何助理胃口是好,上次光味增湯就喝了四碗,我們師傅還以為不夠,特意多燉了一鍋。”
他捏著菜單的手緊了緊,沒吭聲——跟李經理鬥嘴,他從沒贏過。
石無痕瞥了李經理一眼,淡淡開口:“兩份蟹肉炒飯,再加份烤鰻魚,不要太甜。”
李經理立刻換了副笑臉:“好嘞,石總。”轉身走時,特意繞開何宸瑜那邊的椅子,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擋路。
蘇晴這才察覺不對,偷偷碰了碰何宸瑜的胳膊:“他又懟你了?”
何宸瑜哼了一聲,夾起一塊芥末章魚塞進嘴裡:“沒事,等會兒我吃垮他的帝王蟹。”
正說著,蘇晴的手機震了震,蘇晚回了張照片:巴黎的餐桌擺著銀質燭台,兩隻焗蝸牛臥在瓷盤裡,旁邊的麵包籃冒著熱氣。
“切,”蘇晴撇嘴,舉起蟹腿湊到鏡頭前,“看我們的!比她的蝸牛霸氣多了!”
石無痕笑著替她擦掉嘴角的芥末:“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何宸瑜埋頭扒飯,耳尖卻豎著聽他們說話——他發現李經理每次來添茶,都隻給石無痕和蘇晴續,他的杯子空了半天,對方眼皮都沒掃一下。
“李經理,”他突然開口,聲音不大,“麻煩加點水。”
李經理正給蘇晴介紹新到的清酒,聞言腳步一頓,慢悠悠轉過身,拿起水壺往他杯裡倒了半杯,水流故意濺出兩滴在桌麵上,才轉身走開。
何宸瑜盯著杯沿的水珠,突然拿起手機拍了張滿桌海鮮的照片,發給張姐:“下次燒烤多備十串腰子,我要吃雙份!”
蘇晴湊過來看了眼,笑他:“怎麼,跟李經理置氣呢?”
他哼了一聲,夾起最大的一塊蟹肉塞進嘴裡:“他等著,下次我讓石總把這家店買下來,讓他給我端盤子!”
石無痕在旁邊低笑,往他碗裡舀了勺蟹膏蒸蛋:“先把蛋吃了,彆噎著。”
窗外的海浪拍打著礁石,餐廳裡的鋼琴聲慢悠悠淌著。蘇晴舉著手機跟老姐視頻,何宸瑜埋頭跟蟹腿較勁,李經理遠遠站著,時不時往這邊瞥一眼,眼神裡的嫌棄藏都藏不住——隻有石無痕知道,這場無聲的較勁,不過是給這頓海鮮宴,添了點彆樣的煙火氣罷了。
邁巴赫駛離無痕酒店時,暮色正漫過海岸線。蘇晴癱在後座刷手機,忽然“呀”了一聲——蘇晚發來視頻請求,屏幕裡立刻跳出巴黎的夜景,埃菲爾鐵塔的燈光在她身後閃閃爍爍。
“老姐!”蘇晴把手機舉高,讓鏡頭掃過窗外的海景,“剛吃完帝王蟹,腿比我胳膊還粗!”
“看你吃的,嘴角還有蟹膏呢。”蘇晚的聲音帶著笑意,背景裡能聽到顧沉舟翻報紙的沙沙聲,“對了,張姐今天打電話來告狀,說何特助把三塊真絲布料給弄破了,針腳歪得像蚯蚓。”
蘇晴“噗嗤”笑出聲,轉頭拍了拍駕駛座的靠背:“聽到沒何宸瑜?老姐都知道你闖禍了!”
何宸瑜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從後視鏡裡瞪她:“那是布料太滑!誰知道真絲那麼不經拽……”
“不管怎麼說,”蘇晚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點嚴肅,“那些布料是我特意留著做禮服的,你小心點,再弄壞一塊,讓石無痕扣你獎金。”
何宸瑜剛想辯解,就聽石無痕在後座淡淡開口:“扣獎金太輕了。”他伸手揉了揉蘇晴的頭發,語氣聽不出情緒,“明天吃飯不帶他,讓他自己點外賣。”
“!”何宸瑜猛地踩了下刹車,車子輕輕頓了頓,“石總!我下次一定小心!真的!”
“還有下次?”石無痕挑眉,“超過兩塊,直接調去後勤部洗廁所。”
何宸瑜的臉瞬間垮下來,看著後視鏡裡石無痕毫無波瀾的眼神,心裡的小人已經開始哭了——洗廁所?他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天天跟布料針線打交道就算了,現在還要去洗廁所?那三塊布料明明是被縫紉機針紮了個小洞,至於嗎?張姐分明是誇大其詞,上次她自己還把蕾絲花邊燙焦了呢!
何宸瑜握著方向盤的手又緊了緊,腦子裡突然閃過石無痕那句“調去後勤部洗廁所”——好家夥,這哪是洗廁所,這分明是要讓他當“廁所所長”啊!
他偷偷從後視鏡瞥了眼後座,蘇晴正舉著手機跟蘇晚笑鬨,石無痕的指尖在她發頂輕輕劃著。何宸瑜心裡的小人兒抱著頭哀嚎:名牌大學畢業,精通三國語言,現在居然要因為三塊布料,淪落到跟馬桶刷作伴?這“所長”頭銜要是坐實了,以後同學聚會都得找地縫鑽進去!
“還敢走神?”蘇晴的聲音從前座飄來,“再壓線,石無痕明天就讓你騎著共享單車去買外賣!”
何宸瑜一個激靈回神,趕緊把車擺正,心裡把那三塊真絲布料罵了八百遍——早知道當初就該給它們磕三個頭,說不定就不會被縫紉機紮出洞了!這“所長”的帽子,他說什麼也不能戴啊!
“老姐你看他!”蘇晴舉著手機對準何宸瑜的側臉,“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