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血入書,如何能擦去?
“對不起。”
齊麟在他身邊坐下。
“不必,非你之錯。”
傅夫子抬頭看遠處。
正值夕陽落山,餘暉還在大地,江山便已群魔亂舞。
“太蒼國,將亡矣!”
傅夫子忽地眼眶通紅,握著那太蒼國法,幾滴淚珠落下。
“夫子,先帝……什麼情況?”齊麟不禁問。
“如此舉國轟動之事,你不知?”傅夫子瞪了他一眼。
齊麟汗顏道:“我那時候十歲,爺剛跑路了,天天愁著沒飯吃呢。”
傅夫子深深出了一口氣,他再看手中的國法,歎氣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太蒼國走到這一步,其實也有百年變遷,這百年,五衰病起、獄魔亂世,氏族門閥崛起,為奪私利脅迫皇權,先帝苦苦支撐百年,終難擋厄難。”
說起天道五衰,齊麟感受很深,這些年那玄城內,因天道五衰病死的鄉親,都有數百人之多,拖累家庭無數。
“帝,乃一國支柱!”
傅夫子嗆聲,忽地抓住齊麟的肩膀,雙目瞪圓,“三年前!先帝暴斃,至今不知被誰所殺,其屍體被割成十八塊,懸掛宮門,一字排開,每一塊屍體設有高深禁法,隻需一碰,焚屍燒儘!”
齊麟聞言,自能想象到那畫麵。
一國之君,竟被如此殘殺,自然喪權辱國!
關鍵是,都不知道是誰乾的?
這更是一種猖狂!
而傅夫子悲哭道:“次日,眾妃共二十五人,皆赤身被吊死於太蒼殿上,個個皆被淩辱至死,亦至今不知凶手何人……”
“這……”
齊麟呼吸有些停滯,隻需一想如此國恥,渾身發寒。
“還不止!”
傅夫子望向皇宮方向,聲如焚雷,怒電於胸,“第三日,四處潛逃的皇子公主,共四十九人,儘數被人擒拿,生生煉化成血傀!至今這四十九具血傀,仍被封於棺中,每棺設有惡毒禁法,碰者身死,無人敢動……而這四十九棺,被放置在太蒼殿前中道兩側,哪怕今日上朝,都必經此路!”
“齊麟!”
傅夫子回身,攥緊少年的胳膊,“這幫畜生,他們是要用這四十九皇子公主的血屍,鎮死我太蒼國運啊!那些皇子公主,最小才不到一歲,竟遭此毒害,魂難超生,囚死血海,永世不休!到底是何人所為?何族所為?亦或是很多族所為?”
齊麟一時沉默,回答不了他的問題。
畢竟,他的問題暫無答案。
而傅夫子猛地鬆開手,癱坐在地上,嚎哭道:“我太蒼國啊,若不是護國神教出手,鎮殺一切阻礙,護了凰曦陛下,保她登基延續國命……我等怕已是亡國之奴!”
齊麟聽到這裡,再回憶那少女帝今日言行,一切不解,豁然而解。
“她……”
生於此世,一族全滅,孤身一人被推舉在搖搖欲墜的高位之上,掌舵這一個千瘡百孔的王朝。
何等悲壯?
四十九位兄弟姐妹,屍身被煉為血傀,魂靈囚禁血獄,仍擺在上朝之路上,每日走過中道,卻救不了他們。
何等淒涼?
齊麟不是一國之君,所以他無法完全感受她經曆的一切。
但他卻知道一個道理。
“武道世界,國之將亡,國法無存,大族強者吸儘人血。普通人,永遠隻是亂世的燃料……”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恍惚間,落日已墜入深山,神策府驟然墮入黑暗深淵。
齊麟起身看向少女帝離去的方向,目光深沉。
“而今太蒼國,隻剩凰曦女帝這一縷燭火。”
“若她熄滅,餓鬼浮世,人心扭曲,若玄城百姓都難保,太蒼眾生,更將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