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傅雲呆呆搖頭,“小聲點,可以嗎?在太蒼你可以咒罵獄魔,但護國神教,是不可說的。”
“知道了……”
沈心棠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看著夜色中盛開的海棠花,呆滯無言。
“調整一下心態吧,天亮後你就要講課了,台下有三百多位三星閣的小孩呢。”傅雲靜默後,低聲勸道。
“其中十分之一都是蕭族的賤種!”沈心棠冷冷道。
“他們確實人丁興旺,天才輩出。”傅夫子道。
“這是奪來的,搶的!”
沈心棠雙手交握,指甲嵌入了血肉之中。
“唉。”傅夫子也歎了一口氣,“最悲哀的是,這些蕭族小孩,怕又有大部分能通過魔骨測試,成為禁魔師,進入你們誅魔總司。”
沈心棠苦笑道:“太蒼國魔骨契合度最高的蕭族,全國誅魔司內最大的氏族派係,竟是魔的走狗!這就是對‘誅魔’二字最大的諷刺,而今誅魔總司五大司聖,除了我叔之外,四個都是蕭族派係之人,這還誅什麼魔?隻需誅了我沈家,他們就皆大歡喜了……”
傅夫子看著她眼裡的悲憤,一時無言安慰。
“傅雲,彆在神策府了,你有弑魔刃,跟我去誅魔司吧,我讓我叔給你安排個職位,彆把你的天賦浪費在無意義的國法教學上了。”沈心棠抓住了他的手,“鬼魔亂世,眾生苦海,需要你這樣的人站出來。”
傅夫子怔了一下,輕輕抽出了手,道:“小棠,我不能走。”
“為什麼?”沈心棠急著問。
“法亡則國亡,我要留在神策府,維護太蒼國法的尊嚴。”傅夫子道。
“彆自我催眠了。”沈心棠氣急,憤然道:“你就是被磨平了棱角,你就是怕了,你就是逃避一切!”
傅夫子呆呆看著滿臉怒火的她,他默默低下頭,“小棠,若罵我能讓你開懷些,罵吧。”
沈心棠氣笑了。
她坐在石桌上,一聲不吭,平複了許久許久。
而傅夫子一直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垂落的發絲,靜默無言。
“傅雲,你娶了我吧。”
她看著滿院盛開的海棠花,忽然哭著說。
傅夫子聞言,渾身微微顫了一下,那死灰色的眼眶裡,淚光盈動。
可很快,他用衣袖抹去了。
喉結滾動了幾下後,他聲音微顫,“對不起。”
“為什麼?我哪裡不好?”
沈心棠猛然站了起來,哀絕地看著他。
傅夫子深深低下頭,“你什麼都好,是我不配。”
“何為不配?”沈心棠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泣聲道:“什麼出身之類的借口,你都用了二十多年了,能換點新花樣嗎?”
“可這就是現實啊!”傅夫子聲音愴然,“你堂堂誅魔沈家,太蒼國的忠烈世家,而我傅雲不過世間一微塵,我連一個蕭族小兒都不敢忤逆,我有什麼資格娶你?小棠,你有你的人脈,我不想每次你帶我出門,都要讓你的同僚笑話。”
“閉嘴吧。”沈心棠眼眶通紅,“同樣的話,我聽了這麼多年了,沒意思。”
傅夫子輕歎一聲,“是的,我已經不年輕了。當年不曾擁有,現在更沒這福分,仰慕你的俊才強者那麼多,不要再等我了。”
啪!
沈心棠忽然伸出手,打了他一巴掌,痛哭道:“你若無意,為何種了這滿院海棠,你既知道我在等你,為何又不願往前走一步?”
傅夫子挨了一巴掌,深深低頭,眼眶通紅。
“我恨你!你誤了我一生!”
沈心棠伸手一推,滿園的海棠花忽然爆開。
花落滿地,儘是殘枝。
她最後看了傅夫子一眼,雙目淒然離去。
而傅夫子駐足原地許久許久……
他走向院子,默默收拾著滿地的殘花和爛泥。
收著收著,他忽地跪在了泥濘中,淚如雨下。
“小棠,我已是廢人一個,誰知還能再活幾日?”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