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浸透寧越府的青瓦白牆,柳致遠拎著禮盒,背著書箱剛一進院裡,就瞧見妻女趁著今日的天氣好,提前將冬日裡的被子拿出來在院子裡晾曬。
他連忙放下手裡的物件上前幫忙,吳幼蘭隻覺得抱在手上的厚實被子忽然一輕,被子“自動”搭在繩上,緊接著一張成熟卻不乏帥氣的麵孔從被子後麵冒了出來。
“回來了都不說一聲的?”
吳幼蘭說著,又瞧見他手邊的錦盒,愣了愣問道,“你從咱家鋪子那邊走帶回來的?”
吳幼蘭還想說這冰皮月餅她已經拿回來一些,回頭還打算分給阿才他們吃呢。
柳致遠搖搖頭,隻說著“旁人送的”,之後將錦盒擱在桌上打開。
還真彆說,自家這月餅禮盒有夠漂亮的,上層六枚冰皮月餅瑩白透亮,印著纏枝紋;下層鋪著青絨,擺著玉兔的木頭小擺件以及一小罐桂花釀,精巧好看。
柳致遠感慨道:“我記得咱家這禮盒對外賣要二兩銀子一份吧?”
“是呢,就備了二十來個這樣的禮盒。不過我回來前已經賣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不會就是買了送給你的吧?”
這點柳致遠也不清楚,不過他道:“是三少爺蘇昀送的,他似乎沒認出我來。”
聽見蘇昀送,剛剛連屋子裡的枕頭都抱出來曬的柳聞鶯也湊了過來,看向這禮盒,道:“我記得當初三少爺就想來麗澤書院讀書,不過當時二太太生怕他一人在外吃苦受累說什麼也不肯呢,今年看見他來的時候我還挺驚訝的。”
隻是二太太雖然人不壞,但是當年管家時的摳門,讓柳聞鶯現在一想起韓氏,隻覺得胃裡現在依舊有那種因為粗糧無法消化的胃疼感。
這樣子一盒要二兩銀子的禮盒,那柳聞鶯敢確定二太太不在此地。
吳幼蘭聞言歎了口氣,又拿起地上的藤條對著曬著的被子敲敲打打,嘴裡說道:“小孩子家家離鄉求學本就不易。瞧他這樣,怕是也是打算結識一些朋友。”
那說到這裡,柳聞鶯和吳幼蘭還齊齊誇了誇柳致遠,說他魅力不小,被人“一眼相中”,柳致遠聽了也是跟著忍不住輕笑起來。
他們家感慨歸感慨,隻是蘇家除了蘇媛,其餘人多勢利涼薄,他們為避是非,蘇昀在這書院讀書至今他們家也沒有主動接觸,如今這般往來,倒添了幾分感慨。
“這事我回頭寫信的時候問問蘇媛吧。咱家就暫時和蘇昀保持這樣的交際就好。”
想起蘇媛和二房的合作,以及後麵二太太為了蘇媛倒是也沒和老太太再多有親近的樣子,或許蘇媛知道蘇昀與自家交往也不會多說些什麼。
柳致遠聽見女兒這麼一說也是想起來了這事,他語氣輕緩:“蘇昀這孩子性子沉穩,雖然在蘇府時我沒怎麼見過他,但是正因如此,在書院裡讀書這些日子我倒是發現這孩子心性不錯。”
“心性不錯歸不錯,隻是我們家好不容易得來的這片刻安寧,彆還沒等你中了舉去京城前就被破壞了,而且咱家最開始那樣的身份,就像陳先生說的那樣,多少會給你帶來些不便。”
吳幼蘭知道柳致遠對蘇昀的好感不低,柳聞鶯這邊按照她對蘇媛的了解,蘇媛應當也不會製止他們與蘇昀的往來,隻是保險起見會再寫封信詢問一二。
隻是在此之前,吳幼蘭稍後就將給蘇昀的回禮準備好。
本是店裡做好的月餅以及醃漬的青梅,她想了想又添了一副厚絨護膝、一雙素麵棉布手套,細細疊好,一起放進錦盒中。
隔壁周晁也備了回禮讓阿才送去,倒是阿才機靈,聽了一耳朵周晁說的,便先去了柳家詢問要不要他順道送去,吳幼蘭還給阿才備了一小份糕點感謝他跑腿。
阿才笑嘻嘻地接過便禮物,便快步出門,暮色裡腳步聲漸遠。
與此同時城東一處幽靜雅致的二進宅院裡,蘇昀正對著京中和洋州寄來的物件出神。
小廝在旁整理物件,如今已經從貼身小廝升任成了蘇昀管家的長壽正翻著賬本,上麵還有著他那不甚美觀的字跡。
長壽側過頭見蘇昀凝眸不語,還道:“公子,要今晚就回信麼?”
蘇昀頷首,指尖叩著桌麵,正琢磨該如何回信。
蘇昀自認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往日裡除了讀書,和娘親姐姐們說話話語並不算多,後來回到老家之後每月書信也多是報平安為主,倒是母親和姐姐的信裡內容很多,蘇昀明白,但是每次提筆又不知如何下手。
“還有沈郎君給您寫的信。”
瞧著沈家那邊附上的信箋,蘇昀自然不會隨意對待。
蘇昀不得不承認因為姐姐與這位的親事,他們二房在蘇府本來還尷尬的地位這才徹底穩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