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露重,如今天黑的早些,柳致遠這次休息前並未考試,當天下午結束了課業就趕了回來。
隻不過柳致遠到了家門口時已經月上枝頭。
屋簷上是早早被吳幼蘭掛上的燈籠正發出淺黃色的微光照亮門口,柳致遠推門進來時早就卸了書院青衫,穿著一身乾淨素色常服,發梢還有些皂角香味。
回家之前他先去了一趟香水行,洗了乾淨這才回來。
聽見院裡的動靜,吳幼蘭攏了攏身上夾襖,從書房裡走出來,指尖還殘留著剛剛在寫賬簿染上的墨香。
“廚房裡的爐上的還溫著薑茶,你先去喝點。”
“好。”
將裝著臟衣的包袱丟在院子裡的盆中,柳致遠轉身便去了廚房,不過他並沒有隻是倒給自己,他倒了三杯薑茶出來,徑直走向了書房。
果然,除了妻子,女兒也趴在書房的桌案上奮筆疾書寫著什麼。
柳聞鶯聽見動靜,一抬頭,薑茶已經遞到了自己麵前,她捧著杯盞,看著她爹娘今晚都在,開口道:“爹娘,今日我見著金芙蕖,聽她說起蘇媛嫁的太孫殿下身體不太好。”
其實也不應聽說,想想之前見過的柳聞鶯就清楚的。
隻是這為身體不好她知道的,與從旁人耳朵裡聽見的代表的意義可不一樣。
她知道的,隻是單純的知道。
彆人知道,則是對其他方麵更多了一層考量。
吳幼蘭也接過薑茶暖手,聞言抬眸看向柳聞鶯,問道:“金小娘子怎麼好端端的說起這話的?”
“還不是先前金家懷疑咱們和太孫殿下有關麼?不過嘛~這事現在也算是過去了,而且芙蕖也和我說,日後咱們也不要太擔心與太孫有過多的牽扯會卷入那個位置的爭鬥裡。”
柳聞鶯垂眸,聲音輕而清晰:“如今陛下膝下成年皇子有十幾位,同輩宗親更是不少,景弈殿下生父乃是早就薨逝的廢太子,沒了生父照拂。雖被陛下一直養在身邊,可一直身體也不好,日後能登帝位的指望,實在渺茫。”
柳致遠指尖叩了叩案沿,眸中含著思索,緩緩頷首:“廢太子失勢多年,景弈能得陛下照拂,已是念著祖孫情分,皇子們各有勢力,日後儲位更迭,他的處境的確微妙。但是因為身體不好,這份微妙卻也消散不少。”
這次金氏對於此事過於緊張其實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應激”反應。
金芙蕖和柳聞鶯雖然沒有具體說太詳細,但是柳聞鶯感覺得出來,這些年金氏被打過主意的可不算少。
哪怕隻是景弈這樣的,金氏也是下意識警惕了起來,生怕景弈是否又和旁人聯手。
至於現在為什麼不懷疑了,除了唐大娘子刻意放了,另一方麵還是因為蘇媛的外祖文太師。
“這般說來,咱們家通過蘇媛站在文太師這邊也算是穩妥。”柳致遠輕聲接話,“聽書院裡的夫子們說文太師乃是出了名的純臣,不偏倚任何皇子。就連當年廢太子一案之中,一開始順文太師也有牽連。可是後來還是什麼都沒查出來。
日後蘇媛嫁過去,靠著文家庇護,再加上景弈殿下本身的條件也不適合爭儲,想來也能安穩。”
柳聞鶯點頭如搗蒜,眉眼亮了些:“是啊,我也是這般想,文太師不結黨、不站隊,景弈殿下若是不爭這些,日後無論是誰登上去了,也不會為難他。咱們跟著蘇媛姐姐、靠著文太師,也不必擔驚受怕。”
三人閒聊片刻,薑茶漸涼,柳聞鶯也沒有繼續喝,她反倒托著腮沉思起來,眉峰微蹙,似是在琢磨什麼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