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順著緊攥黃泉石的掌心,如同萬載寒冰凝成的毒蛇,瞬間噬咬進陳青的骨髓,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根神經都在冰針的穿刺下發出無聲的尖叫!但這極致的寒冷,卻奇異地壓過了右眼窩深處那山主之眼異物瘋狂膨脹帶來的撕裂劇痛,帶來一種近乎麻木的、瀕死般的清醒。
張校長!
他最後那聲撕心裂肺的“莫回頭!”猶在耳邊炸響!他渾濁眼睛裡那巨大的解脫和哀求,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烙在陳青的視網膜上!他用生命推開的這一把,將她從白骨屍山邊緣推開,也將她推入了更深的地獄邊緣!
“呃…呃…”陳青趴在冰冷粘稠、沾滿暗紅汙穢和白骨碎屑的地麵上,身體因為劇痛和極寒而劇烈地痙攣著。她掙紮著抬起頭,視線被右眼湧出的汙血和淚水模糊成一片血紅。她不敢回頭,不能回頭!但眼角的餘光,卻無法避開那片吞噬了張校長的、蠕動的黑暗!
那片插滿乾枯手臂的死亡森林,此刻正發生著令人靈魂凍結的異變!
無數隻原本直指穹頂的枯手,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齊刷刷地改變了方向!扭曲的手指,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信子,瘋狂地抓撓著、纏繞著張校長消失的那片區域!骨骼摩擦的“哢嚓”聲、液體被吮吸的“滋滋”聲、還有…還有某種粘稠的、如同巨大心臟搏動般的“噗通…噗通…”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曲褻瀆生命的恐怖交響!
而更讓陳青血液徹底凍結的是——
在那片蠕動的黑暗深處,在那密密麻麻的枯手叢林中,無數點渾濁焦黃的光芒,如同地獄深淵睜開的無數隻眼睛,無聲無息地亮了起來!
一隻!兩隻!十隻!百隻!千隻!
每一隻插入地麵的枯手,那扭曲、乾癟的掌心中間,都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裡,一隻隻布滿暗紅血絲、渾濁如同凝固膿液的焦黃色眼珠,緩緩地、掙紮著睜開!它們大小不一,卻帶著同一種冰冷的、怨毒的、貪婪到極致的意誌!如同無數盞來自幽冥的燈火,瞬間點亮了這片屍山血海的死亡空間!
所有的眼珠!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精準地,“釘”在了趴在白骨堆邊緣、手中緊攥著黃泉石的陳青身上!
那目光帶著實質般的粘稠惡意,仿佛無數條冰冷的舌頭舔舐著她的皮膚!右眼窩深處那山主之眼的異物,在這無數同源目光的注視下,發出一陣狂喜到極致的悸動!冰冷粘膩的“視線感”瘋狂地向外延伸,試圖與那片枯手眼窟融為一體!
“吼——!!!”
屍山頂端,那巨大的灰白肉瘤發出更加宏大、更加滿足的恐怖嘶吼!整個溶洞都在它的咆哮中震顫!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如同決堤的血河,從肉瘤表麵洶湧奔流而下,衝刷著白骨山,彙聚到下方的枯手叢林,仿佛在為這場邪惡的盛宴提供著養料!
逃!必須逃出去!
這個念頭如同最後的火炬,在無邊的恐懼和劇痛中點燃!張校長的犧牲不能白費!蘇梅用生命換來的線索不能斷絕!這塊冰冷刺骨的黃泉石,是唯一的希望!
陳青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壓榨出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她無視了右眼那幾乎要爆裂的劇痛,無視了全身被骨刺劃破的傷口,無視了那無數道冰冷粘膩的視線舔舐!她死死攥著那塊如同寒冰地獄核心的黃泉石,掙紮著從地上爬起,轉身跌跌撞撞地撲向唯一的生路——那條通往上層石洞的狹窄甬道!
“嘶——!”
就在她轉身的刹那!那片枯手眼窟中,響起一片令人頭皮炸裂的、如同億萬隻毒蛇同時吐信的嘶鳴!無數隻掌心睜開的黃眼珠裡,怨毒和貪婪瞬間化為實質的攻擊欲望!
“簌簌簌簌簌——!!!”
破空之聲如同疾風驟雨!無數條黑影從枯手叢林中暴射而出!是那些乾枯手臂!它們如同被賦予了邪惡生命的藤蔓,脫離了地麵的束縛,帶著尖銳的破風聲,扭曲著、纏繞著,鋪天蓋地般抓向陳青的後背!目標——她手中的黃泉石!和她那隻正在被山主之眼侵蝕的右眼!
陳青甚至能感覺到身後那冰冷刺骨的腥風和無數指甲劃過空氣的銳利感!死亡的氣息瞬間扼住了她的喉嚨!
“滾開!!!”求生的本能讓她爆發出非人的力量!她猛地回身,將手中那塊冰冷刺骨的黃泉石,如同盾牌般狠狠砸向最近一條抓來的枯手!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上冰塊!黃泉石觸碰到枯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帶著惡臭的灰黑色煙霧猛地騰起!那條乾枯的手臂如同被強酸腐蝕,發出“滋滋”的聲響,表麵瞬間碳化、碎裂!掌心那顆渾濁的黃眼珠發出一聲淒厲的無聲尖嘯,猛地爆裂開來,濺射出黑黃色的粘稠液體!
有效!黃泉石能傷到它們!
陳青精神一振!她如同瘋魔般揮舞著手中這塊沉重的“盾牌”,狠狠砸向另一條抓來的枯手!又是一陣“嗤嗤”作響和淒厲的尖嘯!但更多的枯手如同潮水般湧來!它們似乎對黃泉石有著本能的畏懼,不敢直接觸碰,卻狡猾地試圖繞過石頭,抓向她的身體和頭顱!
“嘶啦!”一條枯手鋒利的指甲劃破了陳青的肩膀,帶起一串血珠!火辣辣的疼痛讓她一個踉蹌!
“呃啊!”另一條枯手抓住了她的腳踝!冰冷滑膩的觸感和巨大的拖拽力讓她瞬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無數隻枯手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魚,瞬間蜂擁而上!冰冷的、帶著泥土和腐肉氣息的手指抓向她的頭發、她的衣服、她緊握著黃泉石的手腕!掌心那些渾濁焦黃的眼珠興奮地轉動著,死死盯著她那隻不斷滲出汙血的右眼!
“不——!!!”陳青發出絕望的尖叫!她拚命揮舞著黃泉石,砸開抓向頭臉的枯手,但更多的枯手纏繞上來!她的手腕被冰冷的指骨死死箍住,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黃泉石幾乎脫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聲極其沉悶、仿佛來自地心深處的巨大嗡鳴,毫無征兆地響徹了整個溶洞!這聲音並非山主肉瘤的咆哮,而像是一種…規則的震動!一種亙古不變的、冰冷無情的時間之輪的轉動!
隨著這聲嗡鳴,屍山頂端那巨大的灰白肉瘤猛地一滯!奔流的暗紅粘液瞬間減緩!那些瘋狂攻擊陳青的枯手,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動作驟然僵硬!掌心那些渾濁焦黃的眼珠裡,怨毒和貪婪被一種深深的、源自本能的恐懼所取代!它們如同潮水般猛地縮了回去,重新插入地麵,恢複了那種指向天空的、如同墓碑般的姿態!所有的眼珠,都死死地閉上,仿佛在畏懼著什麼!
巨大的溶洞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隻有屍山血泊中粘液緩慢流淌的微弱聲響,以及陳青自己如同破風箱般的劇烈喘息。
嗡鳴聲還在持續,低沉而宏大,如同大地的心跳。
陳青癱倒在冰冷粘稠的地麵上,渾身劇痛,精疲力竭。她死死攥著那塊救了她一命的黃泉石,冰冷的觸感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撐。她驚恐地看著那些瞬間“安靜”下來的枯手,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月圓…山主…要睡了…祭壇…要開了…”
蘇梅筆記最後那破碎的、如同鬼畫符般的字跡在她腦海中突然閃現!
“…………月圓……洞心……祭壇………………眼睛………………封印………………”
月圓之夜!洞心祭壇!封印眼睛!
原來如此!那聲巨大的嗡鳴,是月圓之夜的降臨!是某種古老規則的啟動!山主在月圓之夜會陷入某種“沉睡”或力量低穀?而那祭壇…就在這溶洞的中心?在屍山之上?在肉瘤之下?
封印!蘇梅用生命換來的對抗之法!黃泉石!骨粉!活人的血!必須在月圓之夜,在祭壇之上,完成某種儀式,才能封印山主之眼!
生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驚雷,再次猛烈地劈開絕望的深淵!
眼窟之心!祭壇就在那肉瘤之下!
陳青的心臟狂跳起來!她低頭看向自己緊攥著黃泉石的左手,冰冷刺骨。又看向自己沾滿汙血和泥土的右手。骨粉…被山主之眼汙染過的骨頭…這裡遍地都是!活人的血…她自己就是!
材料!儀式的地點!時間!一切條件,在月圓之夜的嗡鳴聲中,詭異地湊齊了!這是唯一的機會!錯過今夜,山主蘇醒,她和這塊黃泉石,都將成為這座白骨屍山永恒的祭品!
“我需要骨粉!被汙染過的骨頭!磨成粉!在它醒來之前!”陳青大聲嘶吼。
陳青撿起地上一截冰冷的腿骨。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甬道入口旁一塊相對平整的岩石上。她衝過去,將那截腿骨按在岩石上,舉起手中那塊沉重的黃泉石!
“砰!砰!砰!”
沉重的敲擊聲在死寂的溶洞中回蕩!堅硬的腿骨在黃泉石的砸擊下碎裂!陳青不顧飛濺的骨渣,瘋狂地、快速地砸著!研磨著!將那些暗沉的碎骨碾成更細的粉末!蘇梅筆記裡那扭曲的字跡在眼前閃現——“燒!磨成粉!以邪製邪!”她顧不上去燒了!時間!時間就是生命!
很快,一小堆顏色暗沉、散發著濃烈腐朽和血腥氣息的骨粉堆在了岩石上。陳青抓起一把,冰冷刺骨,帶著死亡的氣息。
接下來,是血。
陳青沒有絲毫猶豫。她抬起右手,手中緊握著那塊從宿舍帶出來的、邊緣鋒利的粗陶碗碎片。鋒利的陶片在暗紅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她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狠厲,用儘全身力氣,將陶片鋒利的邊緣狠狠劃向自己的左手掌心!
“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