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臨洮魅影_青海沒有羊眼湯_线上阅读小说网 
线上阅读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青海沒有羊眼湯 > 第三十四章:臨洮魅影

第三十四章:臨洮魅影(1 / 2)

時間:大明永樂十三年,深秋。

地點:陝西行都司,臨洮府,狄道縣以西,荒僻險峻的“野狐嶺”山區。

第一節:雨困荒途

鉛灰色的雲層,仿佛浸透了塞外的風沙與寒意,沉沉地壓在臨洮府起伏連綿的丘陵之上,將天地染成一片混沌的灰暗。秋雨,已不知疲倦地下了三天三夜。它不是江南的纏綿細雨,而是帶著西北特有的剽悍與冷冽,豆大的雨點砸在裸露的黃土地表,激起渾濁的水花,很快彙成道道湍急的泥流,衝刷著溝壑縱橫的山野。通往狄道縣城的官道,早已泥濘不堪,深深的車轍如同巨獸掙紮留下的爪痕,又被新的泥漿迅速填滿。道旁稀疏的酸棗樹和枯黃的蒿草,在狂風中劇烈搖擺,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更添天地肅殺、萬物凋零的淒涼。

在這片被雨水統治的荒蕪中,三個渺小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每一步都陷在粘稠的泥漿裡,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顯得格外艱難。

為首者,是個身材敦實如鐵塔的漢子,名叫張魁。他年約四十,滿臉虯結的絡腮胡被雨水打濕,緊貼在黝黑粗糙的臉頰上,更顯彪悍。身上穿著半舊的棉甲,外罩一件磨損嚴重的油布蓑衣,腰間挎著一柄厚背寬刃的砍山刀,刀鞘被磨得油亮。他是狄道縣“威遠”車馬行的鏢頭,在這條連接臨洮、鞏昌的險道上走了十幾年,熟知每一處隘口、每一片密林,也深知這秋雨時節野狐嶺的凶險。此刻,他眼神銳利如鷹隼,警惕地掃視著雨幕籠罩下的山巒和道路兩旁影影綽綽的怪石枯木,左手始終按在刀柄上,保持著隨時可以拔刀的姿態。

中間一人,是個穿著靛藍色綢布直裰、頭戴四方平定巾的中年人,名叫李德財。他是狄道縣“德豐祥”布莊的東家,此番帶著夥計王栓子去鞏昌府收一筆重要的賬款。原本計劃五天往返,卻不料歸途中遭遇這場連綿秋雨,行程被嚴重耽擱。李德財此刻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昂貴的綢布衣裳早已被泥水和雨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又冷又沉。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全靠一股意誌力支撐,懷中緊緊捂著內襟——那裡縫著一個結實的油布包,裡麵是此行收回的三十多兩散碎銀子和幾張至關重要的兌票。疲憊、濕冷尚能忍耐,真正讓他心驚肉跳的是這片荒山野嶺中可能潛藏的危險:攔路的強人、饑餓的狼群,以及……那些鄉野間流傳甚廣、關於野狐嶺的詭異傳說。他時不時回頭張望,總覺得雨幕深處有東西在窺視。

跟在最後的小夥子叫王栓子,是布莊的學徒兼夥計,剛滿十八歲。他精瘦但結實,背著一個沉重的藤條書箱,裡麵是賬本、東家的換洗衣物和一些乾糧。書箱上蓋著油布,但雨水還是無孔不入地滲入,讓他肩膀酸痛。他年輕,體力尚可,但連續幾日的冒雨跋涉和沉重的負擔也讓他疲憊不堪,此刻低著頭,喘著粗氣,努力跟上前麵兩人的步伐,臉上寫滿了對溫暖床鋪和熱湯的渴望。

“張……張鏢頭!”李德財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慮,在風雨中有些變調,“這雨……何時是個頭啊?看這天色,離黑透也就個把時辰了,驛站……驛站怕是趕不到了吧?”

張魁停下腳步,抬頭望天。鉛雲低垂,雨幕如織,天色已如傍晚般晦暗。他擰著眉頭,雨水順著胡須不斷滴落:“李東家,看這架勢,雨一時半刻停不了,天黑前趕到二十裡外的‘柳樹驛’,是絕無可能了。”他頓了頓,目光投向雨霧深處隱約可見的一道更幽深的山坳輪廓,“眼下,隻有一條路——前麵五裡左右,野狐嶺深處有個廢棄的莊子,叫‘積善莊’。地方夠大,找間勉強不漏雨的屋子生堆火,熬過這一宿,總比在這野地裡淋成冰棍強。”

“積善莊?!”李德財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聲音都帶著顫音,“張鏢頭,你……你說的可是那個‘鬼莊’?!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我早就聽人說過,那地方……邪性得很!前朝就荒了,洪武爺那會兒又死過不少人,都說裡麵……裡麵鬨鬼!深更半夜能聽見女人哭,還有人看見過……看見過會自己飄的傘!這……這荒山野嶺,雨夜進凶宅,不是自投羅網嗎?”作為一個商人,李德財對鬼神之說寧可信其有,尤其是這種流傳了幾十年的凶地傳聞。

“嗨!東家!”王栓子年輕氣盛,雖然也累,但聽到“鬼”字反而激起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他緊走幾步,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您彆自己嚇自己!這都永樂爺的天下了,哪來的那麼多鬼?就算有,咱們三個大老爺們兒,陽氣壯!還有張鏢頭這口刀!”他拍了拍張魁腰間的刀鞘,發出沉悶的聲響,“鬼也怕惡人!再說了,那些故事,指不定就是山裡的胡子(土匪)編出來嚇唬人,好獨霸那塊地方當窩點呢!咱今晚要是在這雨地裡過夜,不被鬼抓去,也得凍死、餓死,或者讓狼叼了去!張鏢頭,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張魁看著李德財驚恐的臉色和王栓子強作鎮定的眼神,沉聲道:“栓子話糙,但理兒不歪。李東家,我老張在這條道上跑了十幾年,也在積善莊那破敗前院的廊簷下湊合過兩三回。那地方是邪性,陰氣重,但隻要咱彆好奇往深宅大院裡鑽,老老實實待在前頭能避雨的地方,點起一堆旺火,大夥兒圍在一起,捱到天亮,保管沒事!這野狐嶺的雨夜,可比那破宅子裡的‘鬼’要命得多!失足滑下山崖,掉進暗溝,或者遇到餓極了成群結隊的野狼,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加重了語氣,目光掃過李德財懷中下意識捂緊的位置,意有所指,“而且,這荒山野嶺的,保不齊真有什麼‘胡子’惦記著落單的行商……”

最後這句話像冰錐一樣刺進李德財心裡。他看看渾身濕透、瑟瑟發抖的王栓子,感受著自己凍得麻木僵硬的雙腳,再摸摸懷中那沉甸甸、能要人命的銀錢,一股巨大的疲憊和無奈湧上心頭。是啊,就算真有鬼,那也未必立刻就要命,可在這雨地裡熬一夜,或者遇到剪徑的強人,自己和栓子怕是凶多吉少。張魁經驗老道,他的話總歸有道理。

“唉……罷!罷!罷!”李德財重重歎了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就……就依張鏢頭所言吧。隻是……千萬千萬小心!莫要亂走,莫要好奇!”

第二節:初入凶宅

三人達成一致,在張魁的帶領下,艱難地偏離了官道,拐上一條幾乎被荒草和灌木徹底淹沒的小徑。這條小路蜿蜒向下,通向一個被群山環抱、更顯幽深陰鬱的山坳。雨水衝刷著陡峭的坡道,泥濘濕滑,行走更為艱難。四周的山林在密集的雨幕中隻剩下模糊扭曲的暗影,如同無數蟄伏的、沉默的巨獸,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壓迫感。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腐爛植物的氣息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陳年的陰冷。

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一座龐大而破敗的建築群的輪廓,終於穿透厚重的雨幕,如同巨獸的森森骸骨,出現在三人眼前。

積善莊。

即便隔著滂沱大雨,也能感受到這座莊園昔日的規模和氣派。高大的門樓雖已傾頹大半,殘存的飛簷鬥拱和粗壯的立柱,依然能窺見當年建造時的考究與財力。朱漆大門早已腐朽不堪,隻剩下幾片殘破的木板在狂風中吱呀作響,如同垂死之人的呻.吟。門楣上方,一塊巨大的匾額斜斜掛著,上麵的金漆早已剝落殆儘,露出朽壞的木胎,勉強能辨認出斑駁的“積善”二字。這兩個字在淒風苦雨的映襯下,顯得無比諷刺和詭異。圍牆多處坍塌,豁口處荒草叢生,露出裡麵同樣破敗的院落和房舍。整個莊園被茂密的枯藤和一人多高的蒿草覆蓋,枯死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纏繞在殘垣斷壁上,在陰雨天的灰暗光線下,散發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腐朽、陰冷與死寂的氣息。仿佛一個被時光遺忘、被怨氣填滿的巨大墳墓。

一股寒意,比雨水更刺骨,瞬間攫住了三人的心臟。連一直說不怕的王栓子,此刻也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往張魁身邊靠了靠。

“就是這兒了。”張魁的聲音不自覺地壓得極低,帶著一種麵對未知凶險的本能謹慎。他緊了緊腰間的砍山刀刀柄,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帶著黴味的空氣,“都跟緊我,彆亂看,彆亂摸,彆出聲!直接去前院西廂那邊找能避雨的回廊!”

三人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如同巨獸之口的院門。腐朽的門板在張魁試探性的推動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嘎嘎——”聲,仿佛隨時會徹底碎裂。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塵土、黴爛木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般腥甜氣息的怪味撲麵而來,讓李德財和王栓子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踏入前院,景象更加破敗。院內積水成窪,渾濁的泥水中漂浮著枯枝敗葉和不知名的穢物。殘磚碎瓦遍地,踩上去發出碎裂的聲響。正對著大門的主廳(或是正堂)最為慘烈,屋頂幾乎完全坍塌,隻剩下幾根焦黑扭曲的巨大房梁,如同巨獸折斷的肋骨,歪斜地刺向陰沉的天空,無聲地訴說著不知何年何月經曆過的火災浩劫。兩側的廂房也大多傾頹,牆壁倒塌,門窗不翼而飛,露出黑洞洞的內部。

“這邊!”張魁低喝一聲,率先向右前方走去。靠近大門右側,有一段連接著殘存門樓與西廂房的回廊。回廊的頂棚雖然也破了好幾個大洞,雨水不斷灌入,但大部分木結構還算完整,能提供一定的遮蔽。

三人如同逃離洪水猛獸般,快步衝進回廊。雖然廊內也滿是積水,地麵濕滑冰冷,廊柱和頂棚不斷有雨水滴落,但總算暫時隔絕了外麵瓢潑般的雨勢和呼嘯的寒風。一股刺骨的陰冷立刻包裹了他們,比外麵的風雨更甚,仿佛能滲透骨髓。

“快!栓子!趕緊找點能燒的東西!濕的也成!把火生起來!不然都得凍死!”張魁一邊警惕地環顧四周,特彆是回廊通向黑黢黢內院的拱門方向,一邊快速吩咐。他右手始終按在刀柄上,左手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和火絨。

王栓子應了一聲,放下沉重的書箱,顧不上疲憊,立刻行動起來。他借著廊外微弱的天光,在倒塌的廂房廢墟裡翻找。很快,他拖出幾根還算乾燥、未被雨水完全浸透的木椽,又從一堆破敗的窗欞和門板碎片中扒拉出不少相對乾燥的木片和碎屑。

李德財則縮在回廊最裡麵、相對乾燥一點的一個角落,背靠著冰冷粗糙、布滿裂紋的廊柱,疲憊地閉上眼睛,大口喘著氣。他雙手依舊死死護著胸口,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微微顫抖。驚魂稍定,他才敢睜開眼,打量這暫時的容身之所。

回廊很長,大部分隱沒在深沉的黑暗中。篝火尚未燃起,隻有廊外透入的慘淡天光,勉強勾勒出廊柱和頂棚的輪廓。廊柱上的朱漆早已剝落殆儘,露出灰白腐朽的木胎,上麵布滿了深刻的刀痕、斧鑿的印記,還有一些難以辨認的、如同陳舊血跡般的深褐色汙漬。空氣裡,除了木頭黴爛和塵土的味道,那股若有若無的、如同鐵鏽混合著腐敗甜腥的氣息,在這裡似乎更加清晰了。李德財的心又提了起來。

張魁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吹著火折子。火星在潮濕的空氣中艱難地亮起,引燃了火絨。他將火絨湊近王栓子堆好的、下麵墊著乾燥碎屑的木柴堆,屏住呼吸,一點點地引燃。橘黃色的火苗終於跳躍起來,起初微弱,漸漸變得穩定,散發出微弱卻無比珍貴的暖意和光亮。火光驅散了近處的黑暗,將三張疲憊驚惶的臉映照得明暗不定,也勉強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區域。

第三節:塵封血淚

篝火的溫暖讓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些。王栓子脫下濕透的外衣,擰乾水,湊近火堆烘烤,牙齒依舊在打顫。李德財也挪近了些,伸出手烤火,感受著那一點點暖意驅散寒意。

“張……張鏢頭,”李德財看著跳躍的火苗,忍不住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積善莊……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怎麼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您……您知道多少?”

張魁往火堆裡添了根柴,火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跳躍,投下深邃的陰影,顯得有些凝重和陰鬱。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在回憶一些不太願意觸及的往事。

“這莊子,年頭可不短了。”張魁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仿佛在敘述一個遙遠而沉重的故事,“聽老輩人講,還是前元至正年間的事兒了。莊子的主人姓周,名諱已不可考,隻知道曾是前元陝西行省的一個達魯花赤(蒙元官職,地方最高長官),官不小,管著臨洮、鞏昌這一大片地方。後來,太祖高皇帝(朱元璋)起兵,徐達大將軍率軍西征,平定陝西。這周達魯花赤還算識時務,見元朝氣數已儘,便開城投降了。太祖爺念他歸順有功,沒有治罪,反而賞賜了些田產,準他在這野狐嶺下建莊養老,還賜了個‘積善’的匾額,意思大約是勸他多行善事,彌補前朝之過吧。”


最新小说: 靠私房菜名震京城,鳳印上門了! 師尊先聽我解釋 八零嬌嬌女換嫁後,草原軍少饞瘋了 聊天群:從鬥羅開始抽取奇葩詞條 港片:打造萬億商業帝國! 導演:影史第一 八零凝脂小保姆,被禁欲大佬親哭了 倒1小胖妹?她靠學霸係統殺瘋了 東北修道三十年,擒住狐仙做老婆 反向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