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山嵐泣血_青海沒有羊眼湯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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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山嵐泣血(2 / 2)

然而,就在門板外下方,那被捅穿的破洞邊緣,借著微弱的星光,石鎖看到了一小撮東西——幾根斷裂的、帶著泥土和暗紅色汙跡的荊條!正是那禿頭掃帚上紮著的荊條!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石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真的是那東西!那根沾了虎子血的斷掃帚!

“鎖子哥…外麵…外麵是啥?”春娘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

石鎖猛地收回目光,臉色在黑暗中一片慘白。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和那徹骨的寒意,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沒事了…是風…刮倒了柴火垛…”他不能說實話,春娘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他抽出杠子,用身體死死頂住那扇被捅出一個洞、搖搖欲墜的木門,仿佛要用自己全部的力氣堵住門外的無邊黑暗和那無法言說的恐怖。

後半夜,在死一般的寂靜和石鎖高度緊繃的戒備中煎熬過去。春娘在極度的疲憊和驚嚇中昏昏沉沉地睡去,偶爾發出驚恐的囈語。石鎖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眼睛熬得通紅,像兩團燃燒的炭火,死死盯著門上的破洞,手裡緊緊攥著那根硬木杠子,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門外,再沒有任何異響。但那無聲的、沉重的黑暗,比任何聲響都更讓人窒息。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這座孤零零的土屋,也死死纏繞住石鎖的心。

天,終於蒙蒙亮了。灰白色的光線透過窗欞上糊著的破麻紙,艱難地滲進來,驅散了屋內最濃重的黑暗,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死寂。

石鎖活動了一下幾乎僵硬的四肢,輕輕推開死死抵住的門板。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

院子裡空寂無人。晨風帶著寒意,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地麵是乾的,昨夜仿佛真的隻是一場噩夢。

然而,就在門檻外一步之遙的地上,清晰地印著一道道拖遝的痕跡!那痕跡很怪,像是用一把極其破舊、禿了頭的掃帚,歪歪扭扭、有氣無力地掃過留下的印子。痕跡從院門口一直延伸到他們的屋門外,在門檻前的地麵上,還殘留著幾根被折斷的、帶著泥土的荊條碎片!

石鎖的心猛地一沉,昨夜那冰冷的恐懼感再次攫住了他。他目光順著痕跡看向院門。那扇用樹枝胡亂紮成的籬笆院門,虛掩著。在門框一角,掛著一小片灰藍色的、被荊棘刮破的粗布碎片——正是虎子衣服上的!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混合著巨大的悲傷和憤怒,瞬間衝垮了石鎖緊繃了一夜的神經。他猛地衝出門外,對著空曠的山穀,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誰?!是誰?!滾出來——!”

嘶吼聲在山穀間回蕩,帶著無儘的悲愴和絕望,最終消散在冰冷的晨風裡。回應他的,隻有幾聲早起的山雀怯生生的鳴叫。

石鎖頹然地靠在冰冷的土牆上,巨大的身軀仿佛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他看著院門上那片刺目的破布,看著地上那詭異的掃痕,又想起崖下那片染血的荊棘叢和斷裂的掃帚……一個模糊而恐怖的念頭,如同毒蛇,悄然鑽入他混亂的意識。

難道…難道虎子的魂兒…附在那該死的掃帚上了?它…它自己“走”回來了?它想做什麼?

他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

大德五年那個血色黃昏後的第七日,清晨。

石鎖家的土屋仿佛被抽走了最後一絲活氣,死寂得可怕。灶房冰冷,鍋底結了灰。春娘蜷縮在土炕最裡角,身上裹著那條薄被,眼神空洞地望著糊著破麻紙的窗欞。幾縷慘淡的天光透進來,照著她臉上乾涸的淚痕和深陷的眼窩,形銷骨立。自從那夜門外詭異的掃地和撞擊聲後,她就像被徹底抽走了魂魄,不言不語,不吃不喝,隻是睜著那雙枯井般的眼睛,偶爾身體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一下。

石鎖坐在炕沿,背脊彎得更厲害了,像一張不堪重負、隨時會崩斷的弓。他手裡無意識地摩挲著那片染血的粗布碎片,指腹感受著那已經發硬的血痂,眼神渾濁而空洞。恐懼、悲傷、絕望,還有那夜門外無法解釋的詭異,像幾塊沉重的磨盤,日夜碾壓著他粗糲的神經。他的嘴唇乾裂起皮,臉上蒙著一層灰敗的死氣。

“咳咳…”春娘發出一陣壓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瘦弱的身體在薄被下蜷縮得更緊。那咳嗽聲在死寂的屋子裡格外刺耳,帶著一種耗儘心力的虛弱。

石鎖猛地回過神,眼中掠過一絲痛楚。他放下布片,動作有些僵硬地站起身,走向灶台旁那個粗陶水甕。甕裡的水隻剩淺淺一個底兒。他拿起掛在甕沿的破瓢,舀了半瓢渾濁的水,又走到炕邊。

“春娘…喝口水…”他的聲音嘶啞乾澀。

春娘毫無反應,依舊呆呆地望著窗戶。

石鎖蹲下身,將水瓢湊近她的唇邊。冰涼的陶壁觸到春娘乾裂的嘴唇,她才似乎有了一點知覺。她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側過頭,目光從窗欞移到水瓢上,又緩緩上移,落在石鎖那張憔悴不堪、胡子拉碴的臉上。

那目光裡,沒有悲傷,沒有憤怒,隻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見底的灰燼。看得石鎖心頭一顫,握著水瓢的手微微發抖。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砰!”

一聲巨響!

不是敲門,是院門被猛地撞開的聲音!粗劣的木栓斷裂的脆響清晰地傳了進來!

緊接著,是紛亂沉重的腳步聲、粗野放肆的吆喝聲、金屬碰撞的刺耳聲,如同狂暴的洪水,瞬間衝垮了土屋外死寂的堤壩!

“哈哈哈!就是這兒!給老子圍了!一隻蒼蠅也彆放出去!”

“姓石的!滾出來!你爺爺們來了!”

“聽說這家的娘們兒,是這十裡八鄉山溝溝裡藏著的鳳凰?哈哈哈,讓大爺們開開眼!”

粗鄙不堪的吼叫聲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院落裡。土屋薄薄的牆壁根本無法阻隔這狂暴的聲浪。

石鎖臉色驟變!他像被燒紅的烙鐵燙到一樣,猛地從炕邊彈起!手中的破瓢“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渾濁的水流了一地。那渾濁的眼底,瞬間被驚駭、暴怒以及一種近乎本能的凶悍殺意所取代!他一把抄起昨夜就放在門後、已經沾了泥灰的硬木杠子,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死死擋在春娘和那扇搖搖欲墜的屋門之間。

春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喧囂驚動了。她空洞的眼睛裡第一次有了強烈的情緒——極致的恐懼!她像受驚的兔子,猛地縮向土炕最角落,雙手死死抓住身上那條破薄被,身體抖得如同狂風中的落葉。

“砰!砰!砰!”

狂暴的砸門聲再次響起,比七天前那詭異的撞擊更加凶猛,更加肆無忌憚!整扇破舊的木門如同狂風中的樹葉般瘋狂震顫,門軸發出淒厲的呻.吟,門板上的裂縫在巨大的力量下迅速蔓延!

“開門!姓石的!再不開門,老子就把你這破屋點了!”一個極其囂張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匪氣。

石鎖的眼睛瞬間赤紅!他認得這個聲音!是黑風寨二當家的“獨眼狼”王彪!這夥盤踞在鷹愁澗的悍匪,凶名赫赫,手段殘忍,是平陽路官府都頭疼的毒瘤!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為什麼?!

“春娘!躲好!”石鎖隻來得及吼出這一聲。

“轟——!”

不堪重負的木門在一聲巨響中,被幾把雪亮的鬼頭刀從外麵生生劈開、踹爛!木屑橫飛!刺眼的晨光混合著濃重的汗臭、血腥和一股山野暴徒特有的凶戾之氣,猛地灌了進來!

七八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如同地獄裡衝出的惡鬼,瞬間擠滿了狹小的門口!他們穿著混雜的獸皮和破爛布衣,露出的胳膊和胸膛上布滿猙獰的疤痕和刺青。為首一人,身材異常魁梧,瞎了一隻眼,戴著一個粗糙的皮眼罩,正是“獨眼狼”王彪!他僅剩的那隻獨眼,閃爍著殘忍而淫.邪的光芒,如同餓狼般掃視著屋內,最後貪婪地定格在蜷縮在炕角的春娘身上。

“嘿嘿嘿…果然是個俏娘們兒!難怪咱們大當家念念不忘!”王彪舔了舔厚實的嘴唇,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怪笑。

“狗雜種!”石鎖目眥欲裂!積壓了七日的喪子之痛、恐懼絕望,還有此刻妻子受辱的滔天怒火,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他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如同被逼入絕境的猛虎,根本不顧雙方人數的懸殊差距,掄起手中的硬木杠子,帶著全身的力氣和玉石俱焚的決絕,朝著堵在門口的王彪,當頭狠狠砸了下去!

這一砸,石破天驚!凝聚了一個父親、一個丈夫最後的力量和尊嚴!

王彪顯然沒料到這個山野漢子竟敢率先動手,而且如此凶悍!他倉促間舉起手中的鬼頭刀格擋。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

硬木杠子重重砸在厚背鬼頭刀的刀脊上!巨大的力量震得王彪手臂發麻,腳下踉蹌著退了一步!但他身後的山匪卻蜂擁而上!

“找死!”“剁了他!”

數把雪亮的刀光如同毒蛇的獠牙,瞬間朝著石鎖周身要害劈砍過來!

石鎖怒吼連連,手中沉重的杠子舞動得呼呼生風,憑借著悍不畏死的凶悍和一股蠻力,竟暫時逼退了最先衝進來的幾個悍匪!狹窄的灶房內頓時一片混亂!鍋碗瓢盆被撞得稀裡嘩啦粉碎,柴火散落一地。刀光閃爍,木屑紛飛,粗重的喘息和凶暴的吼叫混雜在一起。

“鎖子哥——!”春娘看著丈夫在刀光中浴血奮戰,發出淒厲的尖叫,恐懼到了極點。

石鎖的肩膀被一把刀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鮮血瞬間染紅了半邊身子!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反而被血腥味刺激得更加瘋狂!他狀若瘋虎,硬頂著劈砍,一杠子狠狠捅在一個山匪的肚子上,那山匪慘叫著捂著肚子滾倒在地。

“媽的!點子紮手!一起上!放倒他!”王彪捂著被震麻的手腕,獨眼中凶光更盛,厲聲吼道。

更多的山匪湧了進來。狹小的空間徹底限製了石鎖的騰挪。一根套索猛地從側麵甩出,精準地套住了石鎖的脖子!同時,幾把刀從不同角度狠狠劈向他持棍的手臂和大腿!

“呃啊——!”石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脖子被勒緊,瞬間窒息!握杠的手臂被刀背重重砸中,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沉重的杠子脫手飛出!大腿上也挨了重重一刀,鮮血狂湧!

他龐大的身軀如同被伐倒的巨木,轟然跪倒在地!脖子被套索死死勒住,僅存的獨臂徒勞地撕扯著繩索,臉憋得紫紅,眼珠暴突,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鎖子哥——!”春娘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掙紮著想要撲過來。

“捆結實了!”王彪獰笑著,一腳狠狠踹在石鎖的胸口。石鎖的身體猛地一弓,噴出一口鮮血,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幾個山匪如狼似虎地撲上去,用浸過油的粗麻繩將他捆得如同粽子一般。

王彪這才好整以暇地轉過身,獨眼淫.邪地上下打量著縮在炕角、抖成一團的春娘,嘖嘖道:“哭啥?小美人兒,哭花了臉多可惜?跟爺們兒回寨子享福去!保管比跟著這死鬼強百倍!嘿嘿,我們大當家可是想你想得緊呐!”說著,便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朝著春娘抓去!

“彆碰她!畜生!我跟你們拚了!”被捆倒在地的石鎖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爆發出困獸般的嘶吼,不顧一切地扭動身體,想要撞過去,卻被身後的山匪死死踩住。

春娘看著那隻抓來的、沾著丈夫鮮血的臟手,看著地上渾身浴血、被死死踩住的丈夫,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瞬間被一種更強烈的情緒取代——那是母獸保護幼崽般的本能,是玉石俱焚的決絕!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從炕角彈起,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雌豹,伸出枯瘦的雙手,十指彎曲如鉤,帶著同歸於儘的瘋狂,狠狠抓向王彪那張獰笑的臉!

“啊——!”王彪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春娘那尖利的、沾著泥汙的指甲,在他僅存的右眼下方,狠狠抓出了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皮肉翻卷,鮮血瞬間湧出!

“臭娘們!找死!”劇痛徹底激怒了王彪。他反手就是一個極其凶狠的耳光,狠狠扇在春娘臉上!

“啪!”一聲脆響!

春娘瘦弱的身子如同斷線的風箏,被巨大的力量扇得橫飛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泥牆上!她悶哼一聲,軟軟地滑倒在地,額頭撞破,鮮血順著蒼白的臉頰流下,瞬間染紅了半邊衣襟,當場昏死過去。

“媽的!給臉不要臉!”王彪捂著血流如注的臉,獨眼中爆射出駭人的凶光,對著昏死的春娘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捆起來!堵上嘴!帶走!大當家還等著入洞房呢!這死鬼…”他指了指地上被捆得像粽子一樣、仍在徒勞扭動嘶吼的石鎖,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扔山裡喂狼!手腳乾淨點!”

兩個山匪立刻上前,粗暴地將昏死的春娘用繩子捆了手腳,又用一團破布死死塞住了她的嘴。另兩個山匪則獰笑著,像拖死狗一樣將還在掙紮嘶吼的石鎖往外拖。

“唔…唔…”石鎖的脖子被套索勒著,隻能發出模糊不清的、充滿無儘怨恨的嗚咽。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昏死過去的妻子,又猛地轉向王彪,那眼神,如同地獄最深處的厲鬼,要將眼前這些人的模樣刻入靈魂!

王彪被他看得心頭莫名一寒,隨即惱羞成怒地狠狠踹了石鎖一腳:“看什麼看!死到臨頭還瞪眼!拖走!”

石鎖被粗暴地拖出了破敗的屋門,拖過冰冷的院子。他的目光最後掃過院門上那片灰藍色的破布,掃過地上那幾根斷裂的荊條碎片……虎子…爹娘…都護不住你們了…

他被拖向屋後那片陡峭的山崖。清晨的風吹在臉上,冰冷刺骨。

兩個山匪將他拖到崖邊,那裡怪石嶙峋,下方是深不見底的幽穀。

“下去吧!死鬼!”一個山匪獰笑著,抽出了腰間的短刀。

石鎖沒有掙紮,也沒有再嘶吼。他隻是死死地、死死地瞪著眼前這兩個山匪,還有後麵不遠處捂著半邊血臉、一臉猙獰的王彪。那眼神,凝固著滔天的恨意和不甘,仿佛要將他們的靈魂都凍結。

刀光一閃!

沒有慘叫。隻有利刃割斷喉管的、恐怖的“嗤啦”聲。

溫熱的鮮血噴濺在冰冷的山石和枯草上。

石鎖那巨大的、布滿傷痕和血汙的身體,被猛地一腳踹下了懸崖!像一塊沉重的石頭,翻滾著,墜入那吞噬了他愛子的、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山匪探頭看了看,啐了一口:“晦氣!走!”

他們轉身,拖著昏迷的春娘,彙合了院中其他人。匪徒們翻身上馬,囂張的呼哨聲和狂笑聲再次撕裂了山間的寧靜。馬蹄聲隆隆,卷起一路煙塵,朝著鷹愁澗黑風寨的方向絕塵而去。

那座孤零零的土屋,院門破碎,屋門洞開,如同一個被剖開的傷口,在慘淡的晨光中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暴行和慘劇。院門上,那片灰藍色的粗布碎片,被風吹落地麵,又被一隻匆忙踏過的、沾滿泥濘和血跡的匪徒靴子踩住,一陣山風吹過,將它從靴底扯出半截,在風中微微顫動,像一麵殘破的、染血的招魂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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