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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陽罡破邪(1 / 2)

永樂十四年,四月十一。

正午的日頭懸在呂梁山南麓的上空,本該是驅散陰霾、蒸騰生機的時刻,可李家窪村卻籠罩在一片死氣沉沉的寂靜裡。田間地頭,少見人影。偶有幾個扛著鋤頭、提著水桶的村民匆匆走過,也都佝僂著背,麵色蠟黃,眼神裡透著無法掩飾的疲憊與驚惶。他們腳步虛浮,仿佛每一步都耗儘了力氣,不時有人停下,手按著心口,發出壓抑的咳嗽或粗重的喘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草藥和汗酸混合的頹敗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卻又如墜冰淵般縈繞不去的陰冷。

村口那株百年老槐樹下,幾個須發皆白、穿著漿洗發白長衫的族老,如同幾尊被烈日曬蔫了的泥塑,無精打采地坐在磨盤旁的石墩上。為首的老族長李承宗,一張布滿溝壑的老臉愁雲密布,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通往村外的黃土路儘頭,手裡盤著兩顆光滑的棗核,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派去平陽府城請法師的人,已經走了整整兩天兩夜,音訊全無。每一刻的等待,都像鈍刀子割肉,煎熬著整個村莊。

“承宗公…這…這都兩天了,溝蛋他們…該不會路上…”旁邊一個乾瘦的族老忍不住,聲音嘶啞地開口,話沒說完,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咳得他彎下腰,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

李承宗重重歎了口氣,棗核在掌心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急…急有什麼用?儘人事,聽天命吧。城裡的大師,豈是那麼好請的?怕是…怕是得傾家蕩產…”他渾濁的目光掃過遠處幾戶人家緊閉的院門,又落回自己枯槁的手上,那上麵布滿了老人斑,仿佛也沾染了這村子裡的死氣。“昨夜…村東頭的王老五家…又出事了。他婆娘,天沒亮就…就沒了氣兒…”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深重的無力感。

幾個族老聞言,身體都是一顫,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褪儘了。沉默像一塊沉重的巨石,壓在老槐樹下,壓得人喘不過氣。隻有幾隻綠頭蒼蠅,不知疲倦地繞著磨盤嗡嗡飛舞,貪婪地嗅著空氣裡若有若無的草藥苦澀和某種更深沉的、令人不安的氣息。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等待中,黃土路的儘頭,塵埃揚起處,終於出現了一個踉踉蹌蹌的人影!

“回來了!是溝蛋!溝蛋回來了!”一個眼尖的族老猛地站起,聲音因為激動而劈了叉,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遠方。

如同死水投入巨石,整個村口瞬間騷動起來!原本癱坐在牆根下、眼神空洞的村民也掙紮著站起身,伸長脖子望去。連老槐樹上聒噪的烏鴉也撲棱著翅膀飛起,盤旋著發出刺耳的鳴叫。

來人正是被派去請法師的李溝蛋。他原本壯實的身體此刻如同被抽掉了脊梁,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著,衣衫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沾滿了塵土和草屑。臉上是長途跋涉後的極度疲憊,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劫後餘生般的狂喜和希冀!他跑得氣喘如牛,離著老槐樹還有十幾丈遠,就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撐著滾燙的黃土,劇烈地咳嗽起來,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溝蛋!法師呢?法師請來了嗎?!”李承宗在旁人的攙扶下,顫巍巍地搶上前幾步,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老眼死死盯著李溝蛋身後空蕩蕩的黃土路。

幾個年輕後生也衝上去,七手八腳地將李溝蛋攙扶起來。

李溝蛋大口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好半晌才勉強抬起頭,臉上涕淚和汗水混著塵土,一片狼藉。他抬起哆嗦的手,指向來路的方向,聲音嘶啞:“來…來了!真…真神仙!在…在後麵!”

所有人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齊刷刷地再次投向黃土路的儘頭。

塵埃尚未落定。在那片被正午陽光炙烤得微微扭曲的空氣裡,一個身影,正不疾不徐地走來。

那人穿著一身深青色道袍,寬袍大袖,在乾燥的春風中微微拂動。身量頎長挺拔,步伐沉穩,每一步踏在黃土路上,都顯得異常堅實,仿佛與腳下這片焦渴的土地有著某種奇異的聯結。他背著一個半舊的藤條書篋,書篋上掛著一個黃澄澄的酒葫蘆,隨著步伐輕輕搖晃。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斜挎著的一柄長劍。劍鞘古樸,似木非木,似石非石,呈現一種溫潤內斂的青灰色澤,在陽光下並不刺眼,卻自有一股沉凝厚重的氣息散發開來,隱隱將周遭燥熱的空氣都壓得沉靜了幾分。

來人看起來約莫三十許年紀,麵容清臒,下頜線條分明。膚色是常年風餐露宿的小麥色,劍眉斜飛入鬢,一雙眸子尤其引人注目。那並非尋常道人的清靜無為,而是深邃如寒潭古井,目光開闔之間,精光內蘊,仿佛能穿透皮相,直抵人心深處。此刻,這雙眼睛正平靜地掃視著村口聚集的、形容枯槁、滿眼驚惶的村民,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他正是全真龍門派羽士,趙清真。

“道…道長!您可算來了!救救我們村子吧!”李承宗推開攙扶的人,踉蹌著撲到近前,老淚縱橫,噗通一聲就要跪下去。

趙清真袍袖輕輕一拂。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憑空而生,穩穩托住了老族長下跪的身形。

“老丈不必如此。”趙清真聲音清朗平和,如同山澗清泉,在這片被恐懼和絕望籠罩的土地上流淌開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貧道趙清真,雲遊至此。村中之事,路上這位李居士已略述一二。妖氛甚重,怨氣衝天,確非尋常。且容貧道細察。”

他的目光並未在悲泣的老族長身上過多停留,而是越過人群,投向村子的深處。他的眉頭微微蹙起,鼻翼幾不可察地翕動了一下。常人無法感知的氣息,在他敏銳的靈覺中卻如同黑夜中的燈火——那是一種極其陰冷、極其腐朽、又帶著濃烈血腥和滔天怨毒的混合氣息,如同無數冤魂的哀嚎凝成的實質,沉甸甸地籠罩著整個村落,尤其以村子西北方向那座無名山坡(斷魂坡)最為濃烈!絲絲縷縷,如同活物般從地脈深處滲出,纏繞在每一座房舍,每一棵草木,甚至每一個村民的身上!尤其是那些中氣不足、麵色蠟黃的成年人,其頭頂、雙肩的“三昧火”竟微弱如風中殘燭,絲絲縷縷的淡白精氣正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緩緩流向那怨氣的源頭!

這絕非尋常精怪作祟!趙清真心中凜然。這股怨氣之精純、之執拗、之針對性(專噬父母精氣),實屬罕見。其根腳,恐怕深埋著一段慘烈至極、百年不化的血淚冤情。他背上那柄歸塵劍鞘內,劍身似乎感應到主人心緒的波動,極其輕微地震顫了一下,發出一聲低沉如龍吟般的嗡鳴,劍格上鑲嵌的七顆細微寶石(北鬥七星)也隱隱有微光流轉。

趙清真的到來,如同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李家窪村激起了巨大的漣漪。恐慌並未立刻消散,但一種名為“希望”的微弱火苗,開始在絕望的灰燼中悄然複燃。

族老們如同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簇擁著趙清真,七嘴八舌地訴說著連日來的恐怖遭遇。張寡婦被攙扶著來了,她形容枯槁,眼神渙散,斷斷續續地講述著那晚瀕死的掙紮和那聲絕望的嘶吼。王老五的婆娘昨夜剛剛咽氣,簡陋的靈堂就設在屋中,陰冷的死氣和濃鬱的草藥味混合在一起,讓人窒息。趙清真麵色沉靜,仔細聽著每一個細節,目光如電,掃過每一個當事人殘留的、被陰寒怨氣侵蝕的氣場痕跡。

他尤其留意到,所有受害者,皆是村中為人父母者。孩童雖受驚擾,卻無一真正受害,甚至那晚張寡婦瀕死之際,其子石頭的哭喊聲似乎還對那邪祟產生了某種奇異的乾擾。

“專噬父母精氣…”趙清真低聲自語,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流轉,似乎在推演著什麼。

“仙長,您看…這…這到底是什麼妖魔作祟?可有法子治它?”李承宗小心翼翼地問道,聲音裡充滿了希冀和忐忑。

趙清真並未直接回答。他抬頭望向西北方向那座被村民稱為“斷魂坡”的無名山巒。此刻,在正午的陽光下,那山坡卻仿佛籠罩著一層肉眼難辨的、灰蒙蒙的陰翳,如同巨大的傷口上結著的痂殼。怨氣在那裡彙聚、沉澱,濃稠得幾乎化不開。

“怨氣凝形,百年不散,化而為精。”趙清真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洞悉本質的穿透力,“此物根腳,當在彼處。”他抬手指向斷魂坡的方向。“其性陰寒,怨毒深重,執念糾纏,專噬生人父母精氣以壯己身。尋常符籙恐難傷其根本。”

此言一出,周圍村民無不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煞白。百年怨鬼!專吸父母精氣!這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可怕百倍!

“那…那可如何是好?”李承宗的聲音都變了調。

“此物雖凶戾,卻似受其執念所困,行為有其定規。”趙清真目光掃過張寡婦和幾個僥幸逃過一劫的村民,“昨夜張居士以守護至親之念厲聲嗬斥,竟能短暫驚退此獠,使其吸食中斷。可見其怨念核心,或與親子之情、守護之失緊密相關。此乃其戾氣之源,或亦為破局之隙。”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如劍:“當務之急,是探明其巢穴,觀其形,察其氣,方能定計斬除。今夜子時,陰氣最盛,亦是此物最活躍之時。貧道當親往斷魂坡一探。”

“使不得啊仙長!”一個族老失聲叫道,“那斷魂坡…邪門得很!白日裡都陰森森的,晚上更是…更是百鬼哭嚎!上去的人,沒一個能全須全尾下來的!老輩人說,百年前那裡就…就死過一家子,怨氣重得化不開啊!”

“是啊仙長!太凶險了!”

“您一個人去,萬一…”

村民紛紛勸阻,臉上寫滿了恐懼。

趙清真神色平靜,嘴角甚至牽起一絲淡若雲煙的弧度,帶著一種勘破生死的超然:“斬妖除魔,濟世度厄,乃吾輩本分。凶險之地,貧道去得多了。諸位不必擔憂。”他拍了拍背上那青灰色的劍鞘,一股沉穩如山、凜冽如冰的氣息悄然彌漫開來,瞬間衝淡了四周彌漫的恐慌情緒,“煩請老丈為貧道尋一清淨所在,備些朱砂黃紙即可。入夜之後,無論聽到何種聲響,村民緊閉門戶,切莫外出窺探,以免為陰氣所侵,徒增變數。”

他的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李承宗看著趙清真那雙深不見底、卻又清澈堅定的眼眸,心中莫名地安定了幾分。他用力點點頭,老淚再次湧出:“好!好!全憑仙長做主!我們…我們這就去準備!”

夕陽如同一個巨大的、行將燃儘的火球,掙紮著沉入西邊鋸齒狀的山巒之後,將最後一片慘烈的橘紅塗抹在斷魂坡嶙峋的怪石和荒蕪的廢墟上。那紅光非但不能帶來暖意,反而給這片本就陰森的土地鍍上了一層近乎妖異的血色。風從山穀深處嗚咽著卷上來,帶著刺骨的寒意和草木腐敗的腥氣,掠過廢墟間叢生的荊棘和酸棗刺,發出如同無數冤魂低泣般的尖嘯。

李家窪村早早陷入了死寂。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連一絲燈火都不敢透出。偶爾傳來幾聲嬰兒受驚的啼哭,也立刻被大人死死捂住,隻剩下壓抑的嗚咽。恐慌如同無形的濃霧,比夜色更早地籠罩了整個村落。

村西頭,李承宗家騰出的一間僻靜廂房裡,一燈如豆。昏黃的油燈下,趙清真盤膝坐在一方蒲團之上,雙目微闔,氣息悠長綿密,仿佛與周遭的寂靜融為一體。他麵前攤開一張裁剪好的黃裱紙,旁邊是一方研磨得極其細膩的朱砂墨,還有一支筆鋒銳利的紫毫符筆。

他並未立刻動筆。心神沉入一片空明澄澈的境地,識海中,白日裡在村中所見所感的一切——村民枯槁的形容、殘留的陰寒氣機、斷魂坡那濃稠如墨的怨氣指向、張寡婦提及的那聲嘶吼…所有線索如同星子般浮現,在無形的推演中碰撞、組合,試圖勾勒出那怨念精魄的根源與形態。

“專噬父母精氣…懼守護之念…根在斷魂坡…百年血案…”一個個關鍵節點在識海中串聯。漸漸地,一個模糊而執拗的意念輪廓浮現出來,充滿了被拋棄的冰冷、墜落的恐懼、尋而不得的怨毒…最終,凝聚在一件尋常卻又浸透血淚的器物之上——一把掃帚!

趙清真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即逝。他毫不猶豫地探手執起紫毫符筆,筆鋒飽蘸殷紅如血的朱砂墨。手腕懸空,穩如磐石。

筆落!

筆鋒觸及黃紙的刹那,一股沛然莫禦的純陽真炁自他指尖透出,注入筆杆,融入朱砂!筆走龍蛇,快如驚電!一道道繁複玄奧的符文在黃裱紙上急速蔓延開來,每一筆都蘊含著至陽至剛的雷霆真意,筆鋒過處,朱砂符文竟隱隱泛起一層淡金色的毫光,仿佛有細小的電蛇在符籙線條間遊走流竄,發出極其細微的劈啪聲!符籙中央,一個形似古篆“雷”字的符文驟然亮起,其威凜肅殺之氣,幾乎要透紙而出!

最後一筆落下,符成!

“嗡——!”

整張符籙無風自動,懸空微微震顫,發出一聲低沉而威嚴的嗡鳴!一股灼熱、陽剛、滌蕩邪祟的凜冽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廂房,將窗外滲透進來的陰寒怨氣逼退三尺!油燈的火苗被這股氣息一激,猛地向上躥起,發出明亮的光芒。

趙清真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額角隱有汗跡。繪製此等蘊含雷霆真意的“陽罡破邪符”,極其耗費心神真元。他小心翼翼地將符籙折好,納入懷中貼身存放。那灼熱的氣息透過衣料傳來,如同揣著一塊小小的烙鐵,卻又帶來一種安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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