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鐵佛顯聖,吞符噬經,上清宮監院玉璣子險死還生……洛陽城的釋道之爭,如同被投入滾油的火星,驟然爆燃至白熱。街頭巷尾,茶樓酒肆,無處不充斥著繪聲繪色的議論。佛門聲勢一時無兩,白馬寺山門前香客摩肩接踵,人人臉上都帶著一種目睹神跡後的狂熱與敬畏,隻為瞻仰那尊傳說中“降妖伏魔”的北魏鐵佛金身。梵唄鐘磬之聲似乎也比往日更加洪亮悠遠,穿透重重殿宇,回蕩在洛陽城上空,帶著一股無形的、宣告勝利的威壓。
與之形成刺眼對比的,是城東的上清宮。昔日香火鼎盛、門庭若市的景象蕩然無存。朱漆宮門緊閉,偶爾有身著青灰道袍的道士出入,亦是步履匆匆,低眉垂首,仿佛背負著千鈞重擔,臉上籠罩著揮之不去的陰霾——那是屈辱、憤懣、不甘,還有一種被推至懸崖邊緣的絕望。朝廷那道語焉不詳的詔令——“邪符妖經,蠱惑人心,著有司嚴查禁毀”——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雖未指名道姓,但矛頭所指,人心昭然。無形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就在這壓抑到極點的氛圍中,洛陽城郊,伊水之畔,那承載著千年石刻藝術瑰寶的龍門石窟,驟然掀起了一場比白馬寺鐵佛顯聖更加詭異、更加駭人聽聞的滔天巨浪!
風暴的中心,是賓陽中洞。
這座開鑿於北魏盛世的皇家洞窟,以其精美絕倫的帝後禮佛圖浮雕聞名於世,而其主尊,那尊高達三丈、依山岩雕琢而成的觀世音菩薩石像,更是寶相莊嚴,慈悲無量。菩薩跌坐蓮台,低眉垂目,麵容溫潤祥和,手持淨瓶楊柳,千百年來,默默俯視著伊河湯湯,聆聽著人間悲歡,成為無數信眾心中慰藉的象征。
然而,就在白馬寺鐵佛顯聖後的第三個夜晚,子時剛過,三更梆響的餘音還在寒涼的夜空中飄蕩,賓陽中洞內,異變陡生!
最先目睹這恐怖一幕的,是幾位在洞窟深處徹夜誦經守候的虔誠香客。據他們事後描述,彼時長明燈盞中的燈火驟然毫無征兆地瘋狂搖曳起來,豆大的火苗被拉扯成詭異的細長藍焰,仿佛有無數隻看不見的手在撕扯。一股冰冷刺骨、帶著濃重土腥和鐵鏽味的陰風,平地卷起,吹得供台上的香灰打著旋兒飛揚,也吹得人從心底裡發毛。
緊接著,就在這搖曳不定、光影扭曲的昏暗光線下,所有守夜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驚恐萬分地聚焦在了那尊觀音石像的臉上!
菩薩低垂的眼瞼之下,那石刻的眼角處,竟緩緩地、清晰地滲出了兩行粘稠的液體!那液體色澤暗紅,濃稠如血,在幽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不祥光澤!它們順著菩薩那悲憫祥和的麵頰,如同真正的淚水般,蜿蜒滑落。
嗒…嗒…嗒…
血淚滴落在下方雕琢著繁複蓮花紋的石質供台上,發出清晰而緩慢的輕響。每一滴落下,都濺開一朵小小的、暗紅色的淚花,在冰冷的石台上暈染開一片刺目的腥紅。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鐵鏽腥氣,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寒怨戾之氣,瞬間在洞窟內彌漫開來,壓過了原本的檀香氣息,鑽進每個人的鼻腔,直衝腦髓!
“啊——!菩薩…菩薩流血淚了!”
“佛祖啊!這是…這是怎麼了?!”
“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啊!”
短暫的死寂後,是炸鍋般的驚恐尖叫!守夜香客們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逃離了賓陽中洞,淒厲的呼喊聲劃破了龍門山寂靜的夜空。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以驚人的速度席卷了整個洛陽城。恐慌比瘟疫蔓延得更快。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通往龍門的官道上已是車馬塞途,人流如織。無數被恐懼和好奇驅使的信眾、好事者、乃至官員差役,潮水般湧向賓陽中洞。
洞窟內外,早已被聞訊趕來的白馬寺僧侶嚴密封鎖。監院玄嗔大師麵色凝重如鐵,親自坐鎮。他身後是數位寺中德高望重的長老,個個手持法器,神情肅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香火氣和尚未散儘的鐵鏽腥味。
供台上,那幾灘暗紅色的“血淚”淚痕已乾涸凝固,呈現出一種深褐近黑的色澤,如同凝固的傷口,在石窟幽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刺眼。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那痕跡,恐懼、敬畏、疑惑、探究……種種情緒交織。
“大師,這…這真是菩薩的血淚?”一位衣著華貴的鄉紳顫聲問道,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恐慌。
玄嗔雙手合十,低宣佛號:“阿彌陀佛。異象突生,必有緣由。老衲與眾僧正在徹查,必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他目光掃過供台上的淚痕,眉頭緊鎖。昨夜他親自驗看過,那粘稠液體確有一股濃烈的血腥鐵鏽味,絕非尋常顏料或汙跡所能偽造。一股沉重的不安感壓在他的心頭。
人群中,一個膽大的潑皮趁著僧人維持秩序的空隙,猛地竄到供台前,用指甲飛快地在乾涸的淚痕邊緣刮下一點暗紅色的粉末,迅速揣入懷中。
“你乾什麼!”一名武僧厲聲嗬斥。
那潑皮卻已泥鰍般滑入人群,消失不見。不久後,在石窟外一處僻靜角落,幾個好事者圍攏上來。潑皮小心翼翼地攤開手掌,露出那點赭紅色的粉末。
“快看!這顏色…像不像生鏽的鐵屑?”
有人用手指撚了一點,入手竟感覺有些沉甸甸的,湊到眼前細看,粉末在陽光下竟隱隱透出細碎的金屬光澤!
“老天!這…這真是鐵鏽?菩薩流的是鐵鏽淚?”
“不可能!菩薩金身怎會流鐵鏽?定是妖邪作祟,汙了菩薩寶相!”
“妖邪?洛陽城最近還有誰在弄這些邪門歪道?不就是那些…”
議論聲戛然而止,但無數道目光,已不由自主地、帶著驚疑與憤怒,投向了洛陽城東,上清宮所在的方向。
流言如同毒藤,在人群中瘋狂滋長、扭曲:
“觀音泣血,天怒人怨!定是道門妖邪褻瀆佛門,觸怒了菩薩!”
“非也非也!聽聞白馬寺那鐵佛顯聖,吞了上清宮的邪法,此乃菩薩感念佛法昌隆,悲憫妖道沉淪,故而垂淚!”
“悲憫?那血淚腥氣衝天,分明是警示!警示佛道相爭,禍及蒼生!”
恐慌在發酵,猜忌在蔓延。無形的壓力如同巨石,再次狠狠壓向上清宮那已然搖搖欲墜的宮門。
上清宮深處,一間門窗緊閉、光線幽暗的靜室。
玉璣子盤坐在冰冷的蒲團上,臉色蒼白如紙,不見一絲血色。那夜白馬寺毗盧殿死裡逃生的經曆,不僅重創了他的肉身(內腑震蕩,經脈灼傷),更在他的道心上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痕。歸塵劍那沉凝厚重的坤土之力,鐵佛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威能,都如同夢魘般在他識海中反複閃現。恐懼、憤怒、不甘、怨毒…種種負麵情緒如同毒蛇,啃噬著他殘存的理智。
宮外傳來的“觀音泣血”的喧囂,如同尖針,狠狠刺入他的耳中。他猛地睜開眼,那雙曾經清亮、如今卻布滿血絲的眼眸中,沒有驚懼,反而爆射出一種近乎癲狂的怨毒光芒!
“嗬…嗬嗬…好一個悲天憫人的菩薩!好一個佛門聖地!”玉璣子的聲音嘶啞乾澀,充滿了刻骨的恨意,“玄嗔老賊!爾等借邪佛逞凶,毀我道門清譽,斷我法脈根基!如今,又想以這‘血淚’妖象惑亂人心,構陷於我上清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休想!休想得逞!”
一股強烈的、玉石俱焚的戾氣從他心底最深處爆發出來!恐懼被極致的怨恨所淹沒。他猛地扯開胸前的道袍,露出枯瘦的胸膛。指尖在丹田處狠狠一劃,一滴閃爍著微弱清光、卻蘊含著精純生命本源的精血被強行逼出!
同時,他另一隻手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卷古舊得泛黃、邊緣甚至有些殘破的絹帛。絹帛之上,並非尋常符籙,而是繪製著異常繁複扭曲的星圖與符文,線條陰刻深陷,透著一股古老而邪異的氣息。這正是上清宮秘藏、曆代監院口耳相傳、卻嚴令禁止修習的禁忌邪法——《九幽穢土引魔籙》殘篇!
玉璣子眼中閃爍著瘋狂而決絕的光芒,毫不猶豫地將那滴珍貴無比的精血,滴落在絹帛中央,那最核心、形似一隻猙獰鬼眼的符膽之上!
嗡——!
精血落下的瞬間,整個靜室仿佛驟然沉入了冰冷的九幽深淵!一股陰寒刺骨、汙穢不祥的氣息從絹帛中轟然爆發!那滴精血並未暈散,反而如同活物般,沿著絹帛上那些扭曲的符文軌跡急速遊走!所過之處,符文仿佛被點燃,亮起粘稠如墨的幽暗烏光!整個星圖瞬間被激活,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詛咒氣息!
“呃啊!”強行逼出精血又引動邪法,玉璣子如遭重錘,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灰敗,但他眼中的瘋狂卻更加熾盛。他雙手十指以超越極限的速度掐動法訣,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甚至發出細微的“哢吧”聲,指尖繚繞著絲絲縷縷帶著硫磺焦味的黑氣。口中念誦的咒文更是快如疾風驟雨,每一個音節都尖銳刺耳,充滿了褻瀆與怨毒:
“玄冥敕令,九幽洞開!穢土之精,聽吾號令!”
“以吾精血為引,以吾怨念為薪!附彼頑石之軀,汙彼金身寶相!”
“顯其妖形!破其偽善!亂其法統!滅其香火!”
“敕令——石妖顯形!急急如律令!”
嗤嗤嗤——!
靜室四壁懸掛的、原本用於清心鎮魔的黃色符籙,此刻如同被無形的鬼爪撕扯,瘋狂地抖動起來,發出淒厲如鬼哭般的尖嘯聲!室內的溫度驟降,地麵甚至凝結出薄薄的白霜!一道肉眼可見的、粘稠如墨汁、翻騰著無數細小怨靈般氣泡的汙穢黑氣,自那絹帛核心的鬼眼符文中激.射而出!它輕易穿透了靜室堅固的屋頂瓦片,如同一條來自九幽地獄的毒龍,裹挾著玉璣子畢生的怨毒與詛咒,撕裂夜空,帶著尖銳的破空厲嘯,直撲龍門山賓陽中洞的方向!
幾乎就在玉璣子邪咒發動的同時。
賓陽中洞內,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監院玄嗔親自主持,在觀音石像前設下了莊嚴肅穆的法壇。香爐中青煙嫋嫋,檀香濃鬱。玄嗔身披金線袈裟,手持九環錫杖,帶領著十八位身披大紅袈裟的高僧,分列法壇兩側,齊聲誦念《大悲咒》與《金剛經》。渾厚低沉的梵唱如同沉渾的海潮,在洞窟內回蕩,試圖以無上佛力安撫異象,驅散不祥,同時也安撫著洞窟內外數百名驚魂未定、合十禱告的虔誠信眾。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誦經聲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暫時壓下了人群中的躁動。信眾們跪伏在地,額頭緊貼著冰冷的石麵,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佛前的高僧身上。
玄嗔寶相莊嚴,錫杖頓地,發出清越的鳴響,引導著眾僧的念力彙聚。他口中梵咒不斷,目光卻始終帶著深深的憂慮,掃過供台上那刺目的暗紅淚痕。昨夜驗看時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寒怨氣,絕非尋常。他隱隱感到,這“血淚”背後,似乎有一隻無形而惡毒的手在操控。
趙清真此刻並未在洞窟中心,而是悄無聲息地立在賓陽中洞入口處的陰影裡。他背負歸塵劍,青灰色的道袍與幽暗的岩壁幾乎融為一體。他的目光沉靜如水,越過誦經的僧眾和跪拜的信徒,落在那尊巨大的觀音石像上。自踏入龍門地界,歸塵劍格處的七顆寶石就一直在發出極其細微、頻率各異的震顫。此刻,代表“天璿巨門”(陰土)的暗黃寶石與“搖光破軍”(陽水)的銀白寶石,光芒流轉的速度明顯加快,一種沉濁壓抑的土行怨氣和一種躁動不安的水行波動,正從那石像深處隱隱透出,與供台上的“血淚”氣息隱隱呼應。
“地脈有異,怨戾深藏…這‘血淚’,恐非天象,實乃地變之兆…”趙清真心中暗忖,神念如同無形的絲線,悄然探向石像基座深處的地脈。
就在這時!
異變驟生!毫無征兆!
嗚嗷——!!!
一聲淒厲到無法形容、仿佛集合了千萬怨魂同時發出的痛苦尖嘯,驟然在賓陽中洞的核心——那尊觀音石像的位置炸開!這尖嘯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所有人的靈魂深處!洞窟內所有長明燈盞的火焰,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掐住,瞬間由溫暖的橘黃轉為幽冷的慘綠,繼而瘋狂地向上竄起數尺高的綠焰,將整個洞窟映照得一片鬼氣森森!
刺骨的陰風如同從地獄最底層刮出,帶著濃烈的硫磺味和腐土氣息,在洞窟內狂暴地旋轉!香爐被掀翻,香灰漫天飛揚;經幡被撕裂,碎片如同紙蝶般狂舞;供品滾落一地!跪拜的信眾如同被巨浪衝擊,驚呼著被吹倒在地,互相擠壓踩踏!
“啊!我的眼睛!”
“佛祖救命!”
“妖魔!是妖魔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變化,發生在那尊觀音石像上!
石質的麵龐上,毫無征兆地浮現出無數道細密的、如同蛛網般蔓延的黑色紋路!那紋路深邃幽暗,仿佛有生命般在石膚下扭動、遊走,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汙穢與不祥氣息!紋路所過之處,原本溫潤祥和的石質仿佛失去了靈性,變得冰冷死寂。
最恐怖的是菩薩那雙低垂的、悲憫眾生的石刻眼眸!
它們竟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緩緩地、僵硬地向後翻轉!整個眼白部分瞬間被濃墨般的漆黑占據!而在那深不見底的漆黑瞳孔中央,兩點猩紅如血、充滿無儘暴戾與怨毒的光芒,如同地獄深淵睜開的魔眼,驟然亮起!兩道實質般的、充滿憎恨的血紅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混亂的人群!
轟!
一股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暴戾、嗜血、瘋狂、毀滅的恐怖氣息,如同積蓄了萬年的火山轟然噴發,以觀音魔像為中心,化作無形的衝擊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賓陽中洞!洞壁上千百年來被佛光浸潤的飛天、力士、供養人浮雕,在這股汙穢魔氣的衝擊下,光影扭曲,原本祥和的麵容竟似在瞬間變得猙獰可怖,張牙舞爪!
“妖…妖魔!菩薩變妖魔了!”
“跑!快跑啊!”
“佛祖啊!救救我們!”
極致的恐懼徹底摧毀了理智!洞窟內外瞬間化作人間煉獄!信眾們哭爹喊娘,驚恐欲絕地湧向狹小的窟口,互相推搡、踐踏,慘叫聲、哭嚎聲、骨骼碎裂聲混雜在一起,蓋過了佛號梵音!秩序蕩然無存!
“結陣!護持信眾!”玄嗔目眥欲裂!他最先從魔氣衝擊中穩住心神,發出一聲蘊含佛門獅子吼的暴喝!手中九環錫杖金光大放,猛地插入身前地麵!
“嗡!”十八位高僧齊聲怒喝,強忍著靈魂被魔眼凝視的刺痛和魔氣侵蝕的冰寒,將畢生修為毫無保留地注入手中法器!木魚、金缽、佛珠、戒刀…瞬間綻放出耀眼的金色佛光!十八道金光在玄嗔錫杖的引導下,迅速交織連接,在混亂的人群上方勉強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流轉著“卍”字符文的佛光結界!
然而,那魔化觀音石像散發出的汙穢暴戾氣息實在太過恐怖!佛光結界甫一形成,便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劇烈地扭曲、波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結界表麵金光與魔氣的黑紅光芒瘋狂對撞、湮滅,細密的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十八位高僧臉色瞬間煞白,身體搖搖欲墜,嘴角溢出鮮血!
“玉璣子!!”玄嗔死死盯著石像上那扭曲蔓延的黑色魔紋和那雙翻白猩紅的魔瞳,感受著那股熟悉卻又更加陰毒、更加深沉的詛咒氣息,瞬間明白了這滔天魔變的根源!一股焚心蝕骨的怒火直衝頂門,“你這喪心病狂的妖道!竟敢以如此惡毒咒法,褻瀆菩薩金身!老衲今日拚得形神俱滅,也要將你打入阿鼻地獄!”
然而,此刻洞窟內妖氛衝天,信徒驚恐踩踏,結界搖搖欲墜,已是瀕臨崩潰的邊緣!更可怕的是,那尊被徹底魔化的觀音石像,巨大的石掌竟緩緩抬起!那動作僵硬而緩慢,卻帶著碾碎山河的萬鈞之力!石掌之上,纏繞著濃得化不開的黑紅魔氣,掌心對準的,正是下方結界中那擠成一團、驚恐絕望的數百名信眾!
玄嗔的心沉到了穀底!他佛力被那汙穢詛咒死死壓製,結界眼看就要崩潰!這一掌若是拍下,結界破碎,下方血肉之軀的凡人,將瞬間化為齏粉!這將是龍門石窟開鑿以來最大的慘劇,是佛門的浩劫,更是整個洛陽的災難!
就在這千鈞一發、生靈塗炭之際!
“吟——!”
一聲清越悠長、如同九天鳳鳴般的劍嘯,驟然響起!這劍嘯並不高亢刺耳,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邪魔外道、滌蕩寰宇汙濁的凜然道韻,清晰地穿透了洞窟內混亂的嘶吼、絕望的哭嚎、刺耳的魔嘯,也穿透了那搖搖欲墜的佛光結界,如同定海神針般,響徹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