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蘇令儀隻覺得腦子裡一陣嗡鳴。
彆管?
她的親生女兒,讓她彆管?
為了誰?為了這個剛剛把她氣哭,逼得她打砸東西的秦望舒?
她不是傻子。
女兒這詭異的反常,秦望舒那有恃無恐的姿態。
這不是兩個小姑娘之間的爭風吃醋。
這更像是一場……她看不懂的交易。
她忽然明白了。
女兒長大了。
她還能說什麼?
再逼問下去,隻會將自己的女兒,推得更遠。
最終,蘇令儀所有翻湧的情緒,都化作一聲冰冷的,帶著濃濃警告的哼聲。
“好。”
她看著秦望舒,一字一頓。
“好得很。”
說完,她再也不看二人一眼,猛地一甩袖,轉身離去。
那背影,帶著山雨欲來的陰沉。
門外,候著的錦瑟對著離去的方向,微微躬身,隨即悄無聲息地退回陰影之中。
蘇雲溪站在原地,看著母親決絕離去的背影,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仿佛被抽乾。
她緩緩轉過身,那張淚痕未乾的臉上,是一種被掏空了的疲憊。
“滿意了?”
她啞聲問,像是在問秦望舒,又像是在問自己。
“把我母親氣走了,把我變成一個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人,你滿意了?”
秦望舒沒有回答。
她隻是沉默地走上前。
在一地狼藉中,她蹲下身,視線落在那隻被熱茶燙得通紅的手背上。
那片刺目的紅,在蘇雲溪白皙的肌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秦望舒伸出手。
蘇雲溪渾身一僵,猛地想抽回手。
那隻手卻被秦望舒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堅決。
秦望舒抬起眼。
那雙總是冷漠疏離的眸子裡,第一次,有了一種蘇雲溪看不懂的情緒。
“疼嗎?”
秦望舒問,聲音很輕。
這個問題,輕易紮破了她用憤怒和驕傲築起的堅硬外殼。
怎麼可能不疼。
手背上火辣辣的疼,心裡被撕裂的疼,驕傲被碾碎的疼。
可她不能說。
她是蘇雲溪,是從不喊疼的蘇雲溪。
見她咬著唇不說話,秦望舒也沒有再問。
隻是握著她的手腕,緩緩站起身,將她拉到窗邊的軟榻上坐下。
她轉身,從多寶格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拿出一個小巧的白玉瓷瓶。
然後,她重新蹲下,擰開瓶塞。
一股清冽的藥香,混雜著一絲苦澀,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秦望舒用指尖沾了些許清涼的藥膏,動作輕柔地,塗抹在蘇雲溪那片紅腫的肌膚上。
那冰涼的觸感,讓蘇雲溪緊繃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鬆懈了半分。
她垂下眼。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如此平靜地,打量著秦望舒。
蹲著的少女,低垂著頭,露出一段白皙纖細的脖頸。
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鼻梁高挺,讓那張尚帶稚氣的臉龐,平添了幾分揮之不去的清冷。
這張臉,很漂亮。
不是那種明豔張揚的美,而是一種帶著攻擊性的,如同冰雪雕琢般的精致。
蘇雲溪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她們鬥了這麼久,她竟是第一次,才看清自己對手的模樣。
“你這藥,靠不靠譜?”蘇雲溪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帶著幾分刻意找茬的挑剔。
“彆是什麼不三不四的東西,把我的手給廢了。”
秦望舒手上動作未停,眼皮都未抬一下。
“廢了你的手,對我有什麼好處?”
她的聲音平鋪直敘,聽不出喜怒。
“少一個能拉弓射箭的盟友,再多一個隻會哭哭啼啼的廢物?”
“你!”蘇雲溪一口氣堵在胸口。
秦望舒卻已經塗好了藥膏,仔細地將瓶塞蓋好,站起身,將玉瓶隨手放在一旁還能立著的桌角。
“蘇雲溪。”
“從今天起,你得學會自己上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