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繼續嗎?”
孔夫子死死盯著秦望舒,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羞辱。
前所未有的羞辱。
“你……你……”
孔夫子顫抖地抬起手,指著秦望舒,一口氣死死堵在胸口,整個人向後猛地一晃。
他要將她逐出去!
立刻!馬上!
這個妖孽,這個怪胎,絕不能留在文閣,玷汙聖賢之地!
就在他即將嘶吼出那個“滾”字時。
“夫子。”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一側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這道聲音吸了過去。
蘇沐雪站了起來。
她沒有看秦望舒。
她的視線,筆直地,落在講台上那個搖搖欲墜的老者身上。
她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屬於世家貴女的禮。
“夫子,《家學禮》有訓:‘文閣之設,以育英才,分秒寸陰,皆為家族之基石。’”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如珍珠落玉盤。
“我等在此,是為求學,非為觀人私怨。”
“我等”兩個字,說得極輕,卻又極重。
無形之中,她將自己,將前排那些嫡係的兄弟姐妹,全都和那些伸長了脖子看熱鬨的旁支子弟,劃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
我們,才是這文閣的主人。
我們的時間,寶貴到不容許任何人浪費。
蘇玉蓉臉上的幸災樂禍徹底僵住,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沐雪,嘴巴微張。
這個素來清高自持,不屑與人為伍的蘇沐雪,竟然會為秦望舒那個賤人出頭?
她憑什麼?
蘇子軒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他視蘇沐雪的行為,為一種不可理喻的背叛。
孔夫子那高高舉起、微微顫抖的手,僵在了半空。
蘇沐雪再次躬身,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壓力。
“夫子今日,已耗費一炷香的時間於辯經之外。”
“若此事傳至祖父耳中……”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那未儘之意,卻比說出來更加沉重。
“恐有玩忽職守之嫌。”
“請夫子,開課。”
每一個字,都精準的戳到孔夫子的痛處。
他成了那個無理取鬨,耽誤嫡係子弟學業的罪人。
角落裡,蘇晚星停下了逗弄蛐蛐的手,嘴角咧開的弧度更大了。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看的不是秦望舒,而是那個亭亭玉立,第一次亮出獠牙的蘇沐雪。
他這位妹妹,竟是這般鋒利。
“好!”
許久,孔夫子才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個字。
他猛地一甩袖子,帶起的風將桌案上那本《千字文》“嘩啦”一聲掃落在地。
“上課!”
他恨聲說道,拿起一本經義,開始講解,卻再也不看秦望舒一眼。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秦望舒平靜地坐下。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身旁蘇沐雪投來的一瞥。
那不是善意。
是警告。
……
課程結束。
孔夫子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文閣。
學子們也如避瘟疫,紛紛繞開秦望舒的座位,三三兩兩地離去。
蘇玉蓉臨走前,還不忘惡狠狠地剜了她和蘇沐雪一眼。
很快,偌大的文閣,隻剩下寥寥數人。
秦望舒不急不緩地收拾著筆墨。
一道素雅的身影,走到她的課桌前,投下一片陰影。
是蘇沐雪。
“你雖贏了,卻把人都得罪光了。”
蘇沐雪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
“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