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酒杯應聲炸裂,碎片與酒液四濺。
那人“嗷”地一聲跳起來,捂著被碎片劃傷的手,卻在對上蘇雲溪那雙冰冷鳳眼時,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蘇晚星臉上的笑容,終於淡了下去。
周圍的哄笑聲,漸漸沒了。
他忽然揮了揮手,對著雅間裡其他人聲音裡沒了半分慵懶。
“都滾。”
那幾個公子哥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雅間裡隻剩下台上傳來的悲愴唱腔,氣氛肅殺。
蘇晚星重新靠回椅子裡,姿態依舊,眼神卻徹底變了。
那雙總是輕佻的桃花眼,此刻正銳利地審視著她。
“能讓你這隻鳳凰收起爪牙,放下驕傲來找我,”他問,聲音裡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冷意,“是秦望舒讓你來的?”
蘇雲溪心頭一震,卻未形於色,隻是冷冷吐出幾個字:“是又如何。”
蘇晚星的身體有了一個極細微的停頓。
又是她。
那個把蘇家這潭死水攪渾的丫頭。
他忽然笑了,笑聲很低,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味。“說吧,什麼事?”
“查一個人。”蘇雲溪聲音壓得很低,“沈莉買通了他,準備在賞桂宴上,對秦望舒不利。”
“哦?”蘇晚星挑眉,語氣玩味,“她那個‘好母親’,終於要下死手了?”
蘇雲溪點頭。
“秦望舒說,隻有你,能查到他的一切。”
她看著蘇晚星,一字一句,複述著秦望舒的話。
“她要他的家世,他的喜好,他的弱點。”
“甚至,他今天晚上吃了什麼。”
蘇晚星聽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聲在空曠的雅間裡回蕩。
“有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熙攘的人群,台上的霸王正引劍自刎,滿堂喝彩。
蘇雲溪抿著唇,不說話。她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蘇晚星。
他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廢物”氣息是最好的偽裝,底下藏著的,究竟是怎樣一頭猛獸?
“好。”蘇晚星轉過身,看著她,“這個忙,我幫。”
他頓了頓,嘴角又掛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
“不過,我蘇晚星從不做賠本買賣。告訴秦望舒,她欠我一個人情。”
“可以。”蘇雲溪想也不想就答應。
“成交。”
蘇晚星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屈指一彈,扔了過來。
蘇雲溪伸手穩穩接住。
是一塊小小的黑木牌,入手冰涼,上麵用朱砂畫著一個扭曲的符號,一顆血色孤星。
“這是什麼?”
“今晚亥時,城西,聞香樓。”蘇晚星的聲音壓得極低,“把牌子給門口那個缺了一隻耳朵的門房。”
“告訴他,你要找‘烏鴉’。”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要的東西,他都有。”
蘇雲溪攥緊了那塊木牌,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重重點頭,一個字都沒多問,轉身就走。
在她身後,蘇晚星看著她雷厲風行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酒杯,對著窗外,遙遙一敬。
仿佛在敬戲台上剛剛死去的亡魂。
又仿佛在敬某個攪動風雲的,有趣的對手。
杯中酒,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