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
再睜眼時,顧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是的,溫暖。
這個詞對他來講,此刻竟聽起來覺得有些陌生。
他終於不用再住在那條陰暗潮濕的巷子裡了。
肮臟而混著泥腥味的地麵,長滿苔蘚的石壁,隨處可見,曆久彌新的陳年汙垢……
那真是絕難忘記的場景。
男孩掀開柔軟的褥子,起身,開始穿衣。
房間內一片晦暗,想來窗簾質量一定很好,阻隔住了絕大部分光亮。
他來到窗戶邊上,感受著赤腳踩在羊毛毯上時,帶來的些微刺撓。
下一刻,男孩微微踮腳,拉開厚重的窗簾。
白日的第一縷晨曦驅散冰寒,也同時照亮了房間內的那些晦暗。
迎著陽光,顧安眯了眯眼,隱約的鳥叫透過麵前這扇窗戶,傳入耳中。
還有一些細微的,雜七雜八的動靜。
居高臨下,他能窺見這個偌大莊園的清晨一角。
不時能見著仆從們穿行其間,或手捧餐盤,或提著花灑,或持銅剪,大抵是些鎮上的熟麵孔,比如樓下那位正在修剪枝葉的少女,顧安就記得他曾經在街上見過。
就地取材嘛,邊境小鎮比不得那些大城市。
不過從少女微微上翹的嘴角來看,這份工作應當令她十分滿意。
顧安在窗邊看了會兒,房門便被輕輕敲響了。
值得一提的是,敲門聲富有節奏,抑揚頓挫,仿若那些吟遊詩人們的歌聲。
打開門,穿戴整齊的侍從小姐出現在眼前。
她見到同樣已經穿戴整齊的男孩,眼中不由閃過些許訝異。
“顧裡安少爺,想不到您已經起了。”琳娜露出微笑。
其實侍從小姐看上去並不大,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可交談起來,總是容易讓人忽略掉她的年紀。
成熟優雅,禮貌含蓄。
和樓下那些剛進莊園沒多久的仆從們比起來,她無疑當得起‘專業’二字。
不愧是被夫人隨身攜帶的女仆。
如果她不是每件事都要親力親為就好了……
“琳娜,我想我可以自己動手。”
男孩無奈的看著非要他在床上坐好,然後把他衣服一件件扒掉,再一件件重新穿的侍從小姐。
“不可以哦,貴族對於穿搭的禮儀是非常講究的,這關係到整個家族的形象——例如這一顆扣子,顧裡安少爺就忘記扣上了。”
她的聲音繼承了芙琳夫人一貫的溫婉,細細說來,完全沒有出現什麼小說裡惡仆欺主的場景。
顧安看了看她說的那顆扣子,是裡麵亞麻襯衣上的,套上天鵝絨長袍,其實根本看不出來。
“我又不是貴族。”
“顧裡安少爺說笑了,您既然被夫人看重,還擁有那樣厲害的魔法天賦,授爵對您來說,隻是遲早的事。”
少女的雙手遊走在男孩身上,輕巧的解開每一顆紐扣,很快便將他的外衣儘數剝下。
顧安嘖嘖稱奇,貴族的服飾真的很繁瑣,他之前可是自己穿了好一陣才穿好。
唉,這裡的人說話真好聽,長的又好看,真是令人墮落的資本家生活啊……
顧安正感慨著呢,忽然發現少女的手仍未停下,繼續向下探索。
“喂喂,等會兒,這件就不用脫了吧?”
男孩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