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的安排,先出去避避風頭,注射幾支精神抑製劑,減少議會對你的精神乾擾。”
阿瑞斯沒有接過這些東西,反而對著曆星燼嗤笑一聲。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
“就是那些自以為是周密的安排,自以為是安全的計劃,自以為是的大局觀。”
“橙瓜最信任你,聽了你的話,可結果呢?”
冰冷的話語徹底擊潰曆星燼的心理防線,每一句血淋淋的質問仿佛入骨針將曆星燼釘在原地。
“彆再管我了。”
阿瑞斯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疲憊。
“這是我的選擇。真正的阿瑞斯,會隨著這塊水晶,和關於橙瓜的一切記憶,徹底消散在蟲族的炮火裡。”
“議會想利用我的精神體?隨他們去吧。”
阿瑞斯踏上了前往蟲族邊境的星船,曆星燼默默轉身,兩人自此分道揚鑣。
議會大廈深處,電子數據在龐大的全息星圖上不斷交替。議員們端坐於環形高台,姿態優雅,如同觀賞一場即將開幕的盛大戲劇。
他們的目光聚焦在中央懸浮的巨型光幕上,那上麵清晰地分割出數個戰場畫麵——扭曲猙獰的蟲族潮水般湧動著,人類艦隊如脆弱的礁石,在狂暴的浪潮中掙紮。
“目標已抵達預定區域,坐標鎖定。”
一個毫無起伏的電子合成音在寂靜的指揮廳響起。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微微頷首,指尖在扶手上輕輕一點。
“啟動收割者協議最終階段。確保精神體捕獲器全功率運行,同步上傳戰場數據至數據庫核心。廢棄品的價值,必須在其物理形態消亡前被徹底榨取。”
“是,議長閣下。”
阿瑞斯所在的星船,如同一枚被巨力投擲出的黑色梭鏢,狠狠紮進蟲族艦隊最密集的絞殺區。
艦體在衝入的瞬間便劇烈震顫起來,外部裝甲被蟲族瘋狂啃噬。
混亂的戰場通訊頻道裡塞滿了絕望的嘶吼、模糊的指令和臨終的詛咒。
“左翼崩潰!重複,左翼崩潰!請求支援——啊——!”
“頂住!為了人類榮光!為了……”
“去他媽的榮光!它們是無窮無儘的!我們……”
“媽媽……”
這些聲音如同背景的噪音,絲毫無法穿透阿瑞斯內心那潭沉寂的死水。
他關閉了所有外部通訊接收器,連同駕駛艙內刺耳的警報聲也被他手動切斷。
他低下頭,攤開掌心。
那塊橙瓜送給他的水晶,深邃如墨,純淨無瑕。
他記得她遞給他時,眼睛亮得驚人,聲音裡帶著獻寶般的雀躍。
“看!像不像你的眼睛?神秘又漂亮!花了我三個月工資呢,不準嫌棄!”
那個總是帶著點莽撞、卻又擁有著能融化他靈魂深處堅冰般溫暖的姑娘。
是她,把他從地獄般的戰場廢墟裡拖了出來。
是她,固執地賦予了他一個生日,一個屬於人的紀念。
是她,用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的感情,短暫地照亮了他被程序與命令禁錮的黑暗人生。
而現在,她化作了冰冷的宇宙塵埃。
而他,即將步其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