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場覆蓋了整個星球，並正在與星球自身的磁場、靈能背景輻射產生深度耦合。”曆星燼指著全息投影上緩慢脈動的金色網絡，“它不是一個有明確邊界的‘力場’，更像是一種……生態位的重塑。在這個網絡中，狂暴的靈能被安撫，對立的生命形式找到共存的基礎。”
他停頓了一下，選擇更直接的表述：“至於可控性和擴散性——就目前觀察，它是高度自洽和穩定的。它的‘控製’並非通過強製命令，而是通過提供一種更優的生存選擇。蟲族停止攻擊，是因為它們原始的破壞衝動被核心散發的‘和諧頻率’所抑製，甚至轉化。人類的靈能變得活躍而柔和，也是因為環境靈能背景從‘噪音’變成了‘樂章’。”
“至於擴散，”曆星燼迎向上將銳利的目光，“它不會像病毒一樣主動感染其他區域。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引力源和參照係。任何進入其影響範圍的靈能者或靈能生物，都會自然感受到這種變化。它的理念，或者說‘模式’，會通過靈能本身進行傳播。這無關侵略，而是……啟示。”
指揮中心內一片寂靜。曆星燼的描述超越了他們熟悉的任何軍事或科技範疇，更接近於哲學或生態學。
“啟示？”上將重複了這個詞，語氣凝重，“你的意思是，待在這顆星球附近，我們的靈能者也可能……‘皈依’這種新模式？”
“不是強製性的皈依，將軍。”曆星燼解釋道，“是暴露在一種新的可能性之下。就像一個人習慣了在泥濘中跋涉，突然看到一條平坦堅固的道路，他自然會思考、會選擇。核心提供的，就是這樣一條‘道路’。”
一位戴著眼鏡，負責靈能社會學的軍官插言：“這會對白塔的權威，乃至整個帝國的靈能管理體係構成根本性挑戰。《純淨宣言》的基石就是‘唯一標準形態’。如果存在另一種穩定、甚至更優越的靈能生態……”
他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潛台詞——革命。
“我們必須考慮最壞情況！”另一位麵容剛毅的艦隊軍官沉聲道，“如果這種模式失控，或者它本身是某種更高級存在設置的陷阱，目的是從內部瓦解我們？我建議立即啟動最高級彆隔離，封鎖該星域，所有接觸人員，包括在場諸位，必須接受長期隔離審查！”
凱恩隊長眉頭緊鎖：“巴恩斯少將，隔離審查可以討論。但你也看到了數據，星球上的幸存者正在得到救治，環境在恢複，威脅消失了。我們剛剛贏得了一場不可能的勝利，現在就要把功臣和希望當作囚犯和病毒來處理嗎？”
“這不是論功行賞的時候，凱恩！這是關乎文明安全的戰略判斷！”
爭論驟起。一方強調未知風險與對現有秩序的衝擊，主張嚴格控製；另一方則著眼於已展現的積極成果和未來潛力，呼籲謹慎開放與研究。
曆星燼安靜地聽著，他能感受到空氣中無形流淌的靈能波動，隨著爭論者的情緒而微微起伏。而在那更深層，來自星球核心的、穩定而溫暖的脈動，如同沉穩的心跳，始終存在，撫平著那些尖銳的波瀾。他甚至能隱約“聽”到，指揮中心外，遠處那片新生苔蘚在金色光輝中歡欣的“低語”。
他閉上眼，並非疲憊，而是為了更清晰地感知這新生的網絡。他“看”到能量如光之河流，在星球的地脈中奔湧，修複著創傷；“看”到分散在各處的幸存者營地中，人們臉上的恐懼逐漸被安寧取代，一些低階靈能者甚至無意識地引導著微光，加速傷口的愈合；“看”到森林中，原本嗜血的蟲族單位茫然地徘徊，它們甲殼上的幽光變得柔和，一些甚至開始本能地啃食那些散發著金色靈光的苔蘚和地衣……
這是一個正在自我組織的、活著的係統。
他重新睜開眼，爭論仍在繼續。他提高了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將軍們，隊長。”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疲憊卻不容置疑的篤定，“隔離，或許在技術上可行，但在本質上，是徒勞的。”
所有人看向他。
“你們在試圖隔離的，不是一個物體，一種輻射，而是一個‘事實’。”曆星燼緩緩說道，“靈能可以共存，生命可以和諧——這個事實已經被證明。它就在這裡，在這顆星球上，如同種子已經破土。你們可以遮蓋它一時，但無法阻止它生長，更無法抹殺它存在過的痕跡。恐懼和封鎖，無法應對變化，隻會讓我們自己固步自封，最終被變化的浪潮吞沒。”
他指向舷窗外，那顆在宇宙中散發著柔和金光的星球。“它不是一個威脅，它是一個問題。一個向我們所有文明提出的，關於未來道路的問題。我們是選擇繼續在恐懼中揮舞利劍，斬斷一切異己，直到孤身一人？還是鼓起勇氣，嘗試理解並擁抱一個更複雜、也更廣闊的宇宙？”
通訊頻道裡，上將的全息投影沉默著，他臉上的線條似乎更加深刻了。良久，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你說服不了白塔，也說服不了元老院裡的那些保守派。他們會看到顛覆，看到混亂，看到權力的流失。”
“也許吧。”曆星燼坦然承認，“但首先，我需要說服你們，在這裡，親眼見證了奇跡的你們。我們可以選擇如何向元老院報告。是將其描述為一個需要嚴密監控的‘異常現象’，還是一個……充滿潛力，需要謹慎引導的‘新範式’。”
凱恩隊長深吸一口氣，看向曆星燼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敬佩。他轉向通訊器：“將軍，我以戰場最高指揮官的身份建議：暫不執行全域隔離。設立外圍觀測哨，允許有限的、受監管的科學與研究團隊進入星球表麵，與曆星燼專員領導的團隊合作，對‘共生區’進行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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