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橙瓜，眼神複雜：“你感受到的熟悉感不是錯覺。這裡就是石歌林，或者說，是它在現實中的對應位置——塔克拉瑪乾深處的無名廢墟。”
熱浪扭曲著遠處的景象，那座古城遺跡在沙丘間若隱若現。橙瓜手背上的印記灼痛依舊，但此刻那痛感似乎與這片土地產生了某種共鳴，一陣強一陣弱，如同心跳。
“我父母不是在白塔事件中犧牲的，對嗎？”橙瓜輕聲問。
時淵沉默片刻，最終搖頭：“不。他們是在這裡失蹤的，就在十五年前的今天。”
一陣狂風卷起黃沙，迷得人睜不開眼。待風稍歇，鴉突然低咒一聲，指向他們來時的方向：“我們的腳印...”
橙瓜回頭，發現他們剛剛在沙地上留下的腳印正在迅速消失，不是被風沙掩蓋，而是像被沙漠本身吞噬一般，無聲無息地抹平。
“這裡的時間與空間都不穩定，”時淵解釋道，“我們必須在天黑前抵達遺跡內部。沙漠的夜晚會完全被夢境吞噬，留在外麵的人會永遠迷失。”
“你怎麼知道這些？”鴉質問，眼神中充滿懷疑。
“因為我十五年前來過這裡，”時淵平靜地回答，“和橙瓜的父母一起。”
這句話在橙瓜心中激起一陣漣漪。她盯著時淵，試圖從他臉上找出更多答案，但那張冷峻的麵孔如同這沙漠中的岩石，經年累月，風霜刻痕，卻將秘密深藏。
“走吧，”時淵轉身麵向遠處的遺跡，“路上我會告訴你們能知道的部分。”
他們開始向古城遺跡跋涉。沙地鬆軟，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比平常更多的力氣。烈日無情地炙烤著，空氣因高溫而扭曲，遠處的遺跡如同海市蜃樓般搖曳。
“十五年前，‘尋跡者’計劃剛剛啟動，”時淵邊走邊說，聲音在熱風中時斷時續，“我們收到情報，塔克拉瑪乾深處發現了異常能量源，與你手背上類似的印記有關。”
橙瓜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印記，它此刻正微微發光，與遠處的遺跡形成某種呼應。
“當時的隊伍由七人組成，包括我、橙瓜的父母陳遠和林靜，還有其他四名專家。我們找到了那座古城，發現了令人震驚的東西。”
時淵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挑選合適的詞語。
“那不是普通的遺跡，而是一種...接口，連接現實與某種集體潛意識領域。陳遠和林靜稱之為‘夢境本源’。”
鴉皺眉：“夢境本源？那是什麼？”
“是所有人類夢境交彙的地方，是神話、傳說、噩夢與美夢的源頭，”時淵回答，“而那座古城，是少數幾個能進入那裡的物理入口之一。”
他們艱難地爬上一座沙丘，從高處望去，遺跡更加清晰了。那是由風蝕的沙岩構成的建築群，依稀可見曾經的街道與房屋，中央矗立著一座半塌的高塔。
“我們成功進入了古城，甚至接觸到了夢境本源，”時淵繼續道，“但事情很快失控。某種東西從夢境中滲透出來，它...改變了現實規則。隊伍中兩人當場發瘋，另一人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像被沙漠吞沒一樣。”
橙瓜感到一陣寒意，儘管陽光炙熱：“我父母呢？”
時淵的目光投向遠處的遺跡：“他們選擇留下來，封閉入口。陳遠把我推出古城邊界，告訴我：‘保護好小悅，永遠不要讓她回來’。小悅是你原本的名字，陳悅。”
陳悅。這個名字在橙瓜心中激起一陣奇異的共鳴，像是久違的回聲，從記憶的深淵中傳來。
“我逃了出來，帶著你，”時淵的聲音低沉下來，“返回後，白塔高層決定封鎖消息，將事件記錄為普通的科考事故。你的記憶被部分封存，名字改為橙瓜，由組織撫養長大。”
鴉突然拉住時淵：“等等，你說你帶著當時的橙瓜逃了出來？那她多大？”
時淵停下腳步，轉身麵對他們：“五歲。”
“五歲的孩子在那種環境中怎麼可能幸存？”鴉質問。
時淵的目光落在橙瓜身上：“因為她當時已經顯現出特殊能力——她能在夢境與現實之間創造短暫的緩衝地帶。正是靠這個，我們才逃了出來。”
橙瓜怔住了。她試圖回想，腦海中卻隻有模糊的片段：刺眼的光，父母的呼喊，還有沙子，無處不在的沙子。
“那為什麼現在帶她回來？”鴉的聲音幾乎是在低吼，“如果這裡這麼危險！”
“因為封印正在失效，”時淵指向橙瓜手背上發光的印記，“這個印記不僅是能力的標誌，也是封印的一部分。隨著橙瓜能力增強，封印在減弱。夢境正在重新滲透現實，而隻有橙瓜能徹底修複封印——或者完全解開它。”
他們終於抵達了古城邊緣。風蝕的牆壁上刻滿了奇怪的符號，部分與橙瓜手背上的印記相似。更令人不安的是，一些牆壁表麵似乎在微微波動，如同水麵上的倒影。
時淵在一道坍塌大半的拱門前停下：“從這裡進去就是古城中心區域。我必須警告你們，裡麵的物理規則不穩定，你們的感知會被扭曲。不要相信看到的一切，尤其是那些看起來太像記憶的東西。”
橙瓜伸手觸摸拱門上的刻痕，一陣強烈的既視感襲來。她確實來過這裡，在遙遠的過去。
“我準備好了，”她說，聲音比想象中堅定，“不管裡麵有什麼，我都需要知道真相。”
時淵點點頭，率先穿過拱門。鴉猶豫了一瞬，緊隨其後。橙瓜深吸一口氣，也邁步進入。
穿過拱門的瞬間，溫度驟降。外麵的酷熱被一種陰冷的空氣取代，光線也變得奇怪，像是透過深水投射下來的，搖曳而朦朧。
他們站在一條狹窄的街道上，兩旁是破損的沙岩建築。一些建築保存得驚人完好，門廊上甚至還掛著風乾的植物；而另一些則幾乎化為廢墟。最詭異的是，一些地方同時呈現出兩種狀態——既完好又破損，如同雙重曝光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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