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冬時。
整個斷龍山被白雪覆蓋,隻剩高大杉樹露出的黑點,如同一幅意境的水墨畫一般,讓人流連忘返。
此時的蘇小樓,已經手腳失去了活動能力。
每日清晨弘性都會用輪椅推他出去湖邊走走。
王英知道蘇小樓每天都會去湖邊,所以早早的就起來鏟雪,將往湖邊的小道清理出來。
薑南子先去看了師祖一眼,然後也一同陪著王英鏟雪。
一年多的元炁淬體後,薑南子身體也開始健康起來,個子也長高了許多,沒了以前那病殃殃的模樣,仿若春天的花草,生機勃勃。
所以從禪殿推出蘇小樓後,弘性看了看健康的薑南子,再看看骨瘦如柴的祖師,心中一陣酸楚。
他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問道:“師祖,你能醫治南子師妹,為何就不能醫治你自己呢?”
蘇小樓聞言錯愕的看了弘性一眼,這小子也算自己看著長大的,此時竟然眼中閃著淚花,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四五十歲的大男子,如此作態,卻讓蘇小樓心中也不是滋味。
歎息一聲後,道:“生老病死,乃天道輪回,或許師祖並不能有違天命吧。莫要悲傷,佛說極樂輪回未必不是幸事。”
道理都懂,可弘性還是控製不住心中的悲傷。幾十年的相處,哪裡能如此輕鬆一揭而過。
到了湖邊後,薑南子在涼亭一旁堆了一個雪人,這還是去年下雪時候蘇小樓教她的。
時間過得可真快。
王英在涼亭裡點了炭火,溫了些熱酒。
喝酒似乎也成了他為數不多能做的,他叫弘性用木節草做了一根吸管,不用彆人喂他。
這種毫無自理能力的生活,也讓他備受煎熬。
看著如畫的斷龍山,白雪皚皚,雲霧繚繞。
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冬天。
冬來冬去,倒也合理。
隻是他很想再回木南鎮、木南城、石澗崖看看,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
他歎息了一聲。
在雪地裡玩耍了一會的薑南子回到涼亭,剛好聽到蘇小樓的歎息,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問道:“師祖,您在歎息什麼?”
“師祖在想念故人。”
“師祖的妻子嗎?”
蘇小樓搖搖頭,“師祖的父母、哥哥妹妹,好友……還有一個特彆的人!”
“特彆的人是什麼人?”薑南子一臉不解,她撕了一塊烤熟的餅給他喂下。
蘇小樓咀嚼了好一會,才道:“你還小,有一天會知道的。前些日子教你背誦的經文可曾完成?”
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不過講到這經文,薑南子就撅起嘴巴,一臉苦相:“太拗口了,背了六天,才背了一半不到。”
蘇小樓笑了笑,“將記下來的背給我聽聽!”
“吾有心神,神心曠遠,遠宿伽羅,於心本咒:揭諦揭諦,波羅揭諦……”
聽著這伽羅六道輪回靜心訣,蘇小樓內心忽然平靜極了。
直到薑南子背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開始卡殼。
蘇小樓見此便道:“好了,可以了。記得多用些心,將它熟記在心,將來興許對你有大用處。”
“師祖,太難了,背著總想睡覺誒。”
“額,還有這種情況?”
剛才沒注意,再看她臉上竟然有了倦意,都開始打起了哈欠。
沒一會就倒在王英的懷中睡了過去。
見此,他若有所思。
徒弟李簡成下山數年,杳無音訊,不知生死。
他怕灼月六玄功和灼月劍法失傳,愧對師父囑托,整個通明寺的小和尚都不適合煉這門功法、劍法。
他也沒有精力再去尋找一個徒弟,所以他開始把這些東西在有限的時間裡,傳給薑南子。
她天資聰慧,倒也符合功法對天賦的要求。
……
這天深夜,他吐了好多血,就像老瘸子師父死的那天一般。
內心沒由來的沉重,麵對死亡,他並沒有想象中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