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逆天之路,道阻且長。這般燃命,未免…太早了些。”
布衣文士的聲音,溫和清朗,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與從容,如同山澗清泉流過燥熱的戰場,奇異地撫平了那瀕臨崩潰的毀滅狂瀾。他立於那道狹長的空間裂縫之前,青灰布袍無風自動,周身沒有絲毫迫人的氣勢,卻仿佛自成一方天地,將外界毀天滅地的狂暴隔絕。
血神光柱中,那雙燃燒著猩紅魂火的眼眸,穿透翻滾的血霧,死死釘在布衣文士身上。那漠然與貪婪被前所未有的凝重取代。僅僅是現身帶來的那股“靜”之意韻,便強行壓製、梳理了狂暴的混沌光焰,穩固了搖曳的紫華心燈,甚至讓那由億萬怨魂凝聚的遮天血爪都出現了刹那的凝滯!這絕非等閒!
“你是何人?竟敢阻我血神教行事?!”化神大能的聲音冰冷依舊,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那“靜”之意韻,讓他投影降臨的力量運轉都感到了一絲滯澀。此人,深不可測!
布衣文士並未理會那高高在上的質問。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顧星辰身上。看著那在混沌光焰與紫華守護中、渾身浴血、骨骼碎裂、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挺直脊梁的年輕人,看著他識海中那塊不顧一切綻放紫芒、傳遞著憤怒與守護的古玉殘骸。
那深邃的眼眸中,複雜的光芒流轉,有痛惜,有讚許,更有一種仿佛穿透了無儘歲月的沉重追憶。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他緩緩抬起右手。那隻手修長、骨節分明,皮膚下隱隱流淌著溫潤如玉的光澤,仿佛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力量。他的動作極其緩慢,如同在粘稠的時光中作畫。
指尖,沒有靈光閃爍,沒有符文跳躍。他隻是對著前方那片被血神教汙穢血光、狂暴混沌、以及紫華守護交織的混亂虛空,輕輕…一劃。
嗤——
指尖劃過之處,空間如同最上等的宣紙被飽蘸濃墨的筆鋒犁開!一道深邃、平滑、邊緣流淌著淡淡銀輝的空間裂縫,憑空出現!這裂縫狹長,不過尺許,卻散發著一種切割萬物、穩定空間本源的氣息,與血神教撕裂空間形成的狂暴豁口截然不同。
布衣文士的動作未停。指尖再動,或點,或勾,或拖,或頓!每一次動作都帶著難以言喻的韻律,仿佛在虛空中勾勒著宇宙運轉的軌跡。
隨著他指尖的舞動,一道道或筆直、或彎曲、或螺旋的銀色軌跡,在虛空中憑空生成!這些軌跡並非實體,而是純粹由空間法則本源之力凝聚而成,蘊含著“切割”、“穩固”、“放逐”、“隔絕”等數種深邃的空間真意!它們彼此交織、嵌套、組合,在極短的時間內,構成了一道繁複玄奧到令人頭暈目眩的立體銀色符文!
這符文懸浮於空,核心處是一個不斷向內坍縮的微型黑洞虛影,邊緣則延伸出無數銳利如刀的銀線,切割著周圍混亂的能量場域。整個符文散發出的,是一種絕對的秩序與冰冷的空間法則力量!它甫一成型,便如同定海神針,強行將布衣文士身周那片混亂狂暴的能量區域,鎮壓、梳理得趨於穩定!
“虛空…畫符?!”血神光柱中,傳來一聲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以指為筆,虛空為紙,法則為墨,信手勾勒空間本源神符!這等手段,已非尋常化神所能企及!這布衣文士對空間法則的領悟與掌控,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布衣文士依舊沉默。他屈指對著那道剛剛完成的、散發著冰冷銀輝的空間符文,輕輕一彈。
嗡——!
符文無聲震顫,核心處的微型黑洞虛影驟然旋轉加速!一股強大無匹的吸攝之力爆發而出!但這吸攝之力並非針對物質或神魂,而是…空間本身!
目標,正是那隻被混沌光焰燒穿掌心、暫時凝滯的遮天暗紅血爪!
轟隆隆!
空間仿佛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扭曲、折疊!那龐大無比的血爪,連同其核心處旋轉的魂影漩渦,竟在這股針對空間的吸攝之力下,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空間磨盤,開始劇烈扭曲、壓縮!構成血爪的億萬怨魂發出更加淒厲絕望的尖嘯,血光瘋狂湧動,試圖掙脫這空間的束縛!
“放肆!區區空間之術,也想困我靈念投影?!”血神教化神震怒咆哮。光柱劇烈波動,一股更加汙穢、更加霸道的血煞之力爆發,強行注入那被空間符文吸攝的血爪之中!血爪猛地膨脹,無數血色的法則鎖鏈虛影在爪身上浮現,硬生生抵抗著空間的壓縮與扭曲!兩種力量激烈碰撞,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布衣文士眉頭微不可查地一蹙。他投影降臨的力量雖強,但這血神教的化神根基也極為詭異汙穢,僅憑一道空間放逐符,似乎還不足以將其徹底送走。他指尖微動,正欲再勾勒一道符文…
就在此刻!
“呃…噗——!”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悶哼,從混沌光焰的核心傳來!
是顧星辰!
強行引爆混沌元丹,以燃燒生命和道基為代價換取的力量,終究是飲鴆止渴!在布衣文士“靜”之意韻的撫平和空間符文鎮壓混亂的雙重作用下,那股玉石俱焚的狂暴力量失去了支撐,開始如同退潮般瘋狂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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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籠罩他周身的混沌光焰瞬間黯淡、倒卷,如同億萬把燒紅的鈍刀,狠狠剮過他早已殘破不堪的軀體!丹田處,傳來一聲清晰的、如同琉璃碎裂的悲鳴!
逆命戰嬰虛影在他身後痛苦地扭曲、哀嚎,那枚布滿裂痕、強行爆發出最後力量的混沌元丹,此刻徹底…崩碎了!
不是裂痕擴大,而是徹底的、本源性的…碎裂!化為無數混雜著駁雜靈力、氣血精華、天劫之力、混沌氣流以及古玉紫芒的碎片,在丹田氣海中如同失控的星雲風暴般瘋狂肆虐!每一次碎片的衝擊,都如同重錘砸在他的道基之上!
“啊——!”顧星辰發出一聲野獸瀕死的慘嚎,身體劇烈痙攣,七竅中噴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夾雜著內臟碎塊和本源精氣的暗金血霧!他強行挺直的脊梁瞬間佝僂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燃燒著冰火魔焰的眼瞳,光芒飛速黯淡,生命之火以驚人的速度流逝!
道基崩毀!本源潰散!這是比肉身毀滅更徹底的絕境!若無逆天造化,神仙難救!
“星辰!”石蠻目眥欲裂,掙紮著想撲過去,卻被那空間符文鎮壓混亂後依舊殘留的恐怖威壓死死按在地上,隻能發出絕望的嘶吼。
陸青璿眉心那點紫芒瘋狂跳動,紫華燃心燈虛影劇烈搖曳,試圖將守護紫意籠罩過去,但她自身本源魂力早已耗儘,那點紫芒也迅速黯淡,顯得有心無力。
“道基…碎了…”布衣文士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惜,但他並未慌亂。他目光如電,瞬間掃過顧星辰瀕臨崩潰的軀體,以及他識海中那塊因主人瀕死而紫芒劇烈閃爍、傳遞出強烈悲鳴與守護意念的古玉殘骸。
“也罷…破而後立,未嘗不是機緣…隻是這重塑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布衣文士心中瞬間有了決斷。他不再理會那仍在與空間放逐符角力的血神血爪,身形如同瞬移般,一步便跨越了混亂的能量場域,出現在顧星辰身前!
他伸出那隻修長如玉的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指尖縈繞著一層溫潤卻蘊含無上意誌的淡淡清輝,對著顧星辰眉心泥丸宮,輕輕…一點!
“定!”
一字真言,如同大道綸音!一股浩瀚磅礴、卻又溫和無比的意誌力量,瞬間穿透顧星辰瀕臨崩潰的識海屏障,精準地注入那瘋狂閃爍、試圖以最後力量護主的古玉殘骸之中!
嗡——!
古玉殘骸猛地一震!那原本因主人道基崩碎而狂暴紊亂的紫芒,在這股外來卻同源都帶有鴻蒙氣息)的意誌力量引導下,如同被安撫的狂獸,瞬間變得溫順、有序!修複度2的紫芒被強行激發、凝練,化作一道堅韌的紫色光索,瞬間穿透識海,狠狠紮入顧星辰那如同星雲風暴般肆虐的丹田氣海!
這紫色光索,並非力量,而是一道…秩序!一道源自鴻蒙、穩定混沌的…法則之錨!
紫色光索所過之處,那瘋狂肆虐、互相湮滅的元丹碎片風暴,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強行梳理、歸攏!狂暴的能量亂流被強行撫平,混亂無序的碎片被紫光牽引,開始圍繞著一個無形的核心緩緩旋轉!雖然依舊破碎,但那種毀滅性的無序衝擊,被強行遏製住了!顧星辰那飛速流逝的生命之火,如同被一道無形的堤壩攔住,崩壞的速度驟然減緩!
但這僅僅是權宜之計!道基崩碎,本源潰散,若不重塑,終究是鏡花水月,難逃一死!
布衣文士沒有絲毫停頓。他並攏的雙指離開顧星辰眉心,轉而淩空懸於其殘破的丹田氣海上方。指尖清輝流轉,如同蘸取了無形的墨汁。
他開始在虛空中,對著顧星辰的丹田位置,再次勾勒!
這一次,不再是空間符文,而是一種更加本源、更加玄奧的軌跡!指尖劃過,虛空中留下道道淡金色的紋路,這些紋路並非實體,卻散發著“凝聚”、“歸源”、“塑形”、“混沌”的深邃道韻!它們相互交織,構成一個緩緩旋轉、核心處如同混沌漩渦般的立體金色道紋!
此乃——歸源塑道紋!
道紋成型的刹那,布衣文士低喝一聲:“鴻蒙為引,混沌為爐!萬法歸源,道基重塑!敕!”
隨著“敕”字出口,那懸浮的金色歸源塑道紋猛地光芒大放,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沒入顧星辰的丹田氣海!
轟!
金色道紋在紫色光索的引導下,精準地烙印在那片被強行穩定下來的元丹碎片風暴的核心!一股強大無匹的歸源塑形之力轟然爆發!
嗡——!
顧星辰殘破的丹田氣海劇烈震動!那無數狂暴的元丹碎片,在這股歸源之力的強行牽引與塑道之力的擠壓下,開始瘋狂地向道紋核心彙聚、坍縮!
這過程,比千刀萬剮更痛苦萬倍!那是將已經粉碎的本源,強行碾磨、重煉!每一塊碎片的移動、每一次能量的擠壓,都如同將靈魂放在磨盤上反複研磨!
“呃啊啊啊啊——!!!”顧星辰殘存的意識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身體劇烈抽搐,皮膚表麵瞬間崩裂開無數細密的血口,整個人如同一個血葫蘆!若非布衣文士那定住神魂的意誌力量護持著他最後一點真靈不滅,以及古玉殘骸紫芒死死守護著他的識海,他早已在這非人的痛苦中徹底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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