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那句“到了便知”的話音剛落,前方寧靜的光晶通道驟然一亮!
如同穿過了一層無形的薄膜,眼前的景象瞬間天翻地覆!
沒有想象中的仙樂飄飄、祥雲繚繞、仙鶴銜芝。撲麵而來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煙火氣?或者說…工業廢氣和劣質香火混合的…嗆人味道?
顧星辰、陸青璿、石蠻三人,緊跟著玄微一步踏出空間裂縫,站在了一片…極其“彆致”的土地上。
腳下是坑坑窪窪、呈現出暗紅色、還散發著微弱餘溫的堅硬岩石地麵,仿佛剛剛被巨大的鐵錘反複夯砸過。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硫磺味、金屬燒熔的焦糊味,以及一種…類似劣質香料焚燒後的嗆鼻煙味。
抬頭望去,天空並非澄澈的蔚藍,而是一種灰蒙蒙、泛著暗紅光澤的鉛灰色,厚重的、如同火山灰堆積成的雲層低低壓著,偶爾有粗大的、赤紅色的閃電無聲地在雲層深處蜿蜒遊走,照亮下方一片…混亂而巨大的景象。
這裡像是一個被放大億萬倍的…巨型露天鍛造廠與混亂貧民窟的結合體!
遠處,一座座如同倒扣巨碗般的赤紅色山峰拔地而起,山峰頂端並非尖頂,而是巨大的、不斷噴湧著赤紅岩漿和滾滾黑煙的火山口!這些“火山口”並非自然形成,其邊緣能看到巨大、粗糙的金屬結構支撐,岩漿噴湧的軌跡也被某種無形的力場約束著,如同巨大的火焰噴槍,持續不斷地灼燒、熔煉著懸浮在火山口上方虛空中的…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
有斷裂的巨大仙劍殘骸,有破碎的星辰核心碎片,有散發著恐怖波動的未知巨獸骸骨,甚至還有…如同島嶼般大小的、布滿裂紋的宮殿廢墟!赤紅的岩漿如同鍛造錘,狠狠衝擊著這些“材料”,每一次衝擊都爆發出刺目的光焰和震耳欲聾的轟鳴!無數細小的、被熔煉提純後的精華物質如同瀑布般從“材料”下方流淌下來,彙入下方縱橫交錯的巨大金屬溝渠,被引導向更遠處。
近處,視線所及,是密密麻麻、如同蟻巢般依附在巨大岩壁和金屬支架上的…建築?姑且稱之為建築。它們形態千奇百怪,有的像是巨大的金屬罐頭隨意堆疊,有的如同扭曲的藤蔓纏繞成的巢穴,更多的是由各種廢棄金屬、岩石、甚至巨大獸骨胡亂搭建起來的棚戶。無數衣著襤褸、氣息駁雜的身影在這些“建築”間穿梭、忙碌。
有身高數丈、肌肉虯結如岩石、皮膚呈現古銅或暗紅色、扛著巨大金屬錠奔跑的巨漢疑似體修或力士種族);有身形飄忽、氣息陰冷、在陰影中快速穿行的瘦小身影;也有穿著破爛道袍、但眼神精明市儈、在路邊攤前唾沫橫飛討價還價的修士;甚至還能看到幾個長著昆蟲複眼、多臂多足的異族,正在一個冒著綠煙的熔爐旁忙碌。
天空不時有巨大的、鏽跡斑斑、造型猙獰的金屬飛舟呼嘯而過,投下巨大的陰影和震耳欲聾的噪音。地麵上,各種獸力拉動的、靠能量核心驅動的、甚至純粹靠人力推的破爛運輸工具擠在狹窄、滿是油汙和垃圾的“街道”上,緩慢蠕動,咒罵聲、討價還價聲、金屬碰撞聲、能量爐的轟鳴聲…彙成一股巨大而混亂的噪音洪流,衝擊著三人的耳膜。
這裡沒有仙氣飄飄,隻有鋼鐵叢林般的冰冷與生存掙紮的喧囂。空氣中彌漫的法則氣息也極其混亂,各種屬性的靈氣、煞氣、甚至微弱的混沌氣流相互交織、衝突,形成一種粘稠而壓抑的氛圍。
“這…這就是仙界?”顧星辰目瞪口呆,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他想象中的仙界瓊樓玉宇呢?仙娥起舞呢?這特麼分明就是個超級加強版的…靈墟界埋骨荒原黑市pus啊!還是帶重工業汙染的那種!
陸青璿清冷的眸子裡也滿是震驚和不適,眉心紫芒微微閃爍,自發地過濾著空氣中混亂的能量和刺鼻的氣味。石蠻則警惕地繃緊了岩石身軀,混沌暗金的瞳孔掃視著周圍那些投來的、或好奇、或貪婪、或麻木的目光,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帶著威脅意味的咕嚕聲。
玄微對於三人的震驚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他青灰布袍纖塵不染,在這混亂汙濁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他腳步未停,徑直走向這片巨大“貧民窟”深處一條更加狹窄、更加昏暗、兩側堆滿了各種廢棄金屬零件和不明生物骸骨的巷道。
“跟上。”溫和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三人耳中。
顧星辰趕緊拉著還有些不適的陸青璿跟上,石蠻龐大的身軀微微弓起,警惕地殿後,沉重的腳步踩在滿是油汙的地麵,發出“噗嘰噗嘰”的聲響,引來更多窺探的目光。
巷道深處,光線更加昏暗。空氣中那股劣質香料焚燒的味道愈發濃烈,還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陳年汗腳混合機油般的詭異氣味。
玄微在一扇極其不起眼的、由一塊巨大、布滿鏽跡的金屬閥門改造而成的“門”前停下。閥門上歪歪扭扭地刻著幾個幾乎被鏽蝕覆蓋的古篆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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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火天爐·黑星工坊】
旁邊還有一個用某種熒光塗料畫上去的、咧著大嘴、露出滿口尖牙的猙獰骷髏頭標誌。
“……”顧星辰看著那“黑星工坊”四個字和旁邊的骷髏頭標誌,眼皮子狂跳。一股濃濃的黑店氣息撲麵而來。
玄微似乎並未在意,隻是屈指,以一種奇特的韻律,在鏽跡斑斑的金屬閥門上輕輕敲了三下。
咚…咚咚…
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某種穿透力。
片刻的死寂後。
轟隆隆——!
沉重的金屬閥門內部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齒輪轉動和金屬摩擦聲,厚重的閥門緩緩向內滑開,露出一個僅容兩人並肩通過的縫隙。
一股更加灼熱、混雜著濃烈金屬熔煉氣息、硫磺味以及…某種劣質酒精味道的熱浪,猛地從門內噴湧而出!
“嗝…誰啊?!大中午的…攪人清夢…”一個含糊不清、帶著濃重醉意和極度不耐煩的沙啞聲音,如同破鑼般從門內響起。
緊接著,一個巨大的身影搖搖晃晃地出現在門縫的陰影裡。
來人…或者說來“生物”,身高接近一丈,體型極其魁梧雄壯,比石蠻還要大上一圈!他有著類人的軀乾和四肢,但皮膚呈現出一種熔岩冷卻後的暗紅色,布滿了如同龜裂大地般的深色紋路。肌肉虯結如同鍛造錘,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頭顱——沒有頭發,光禿禿的頭頂布滿褶皺和骨刺,一張大臉如同被火燎過又用鐵錘砸平,鼻子扁平,嘴巴奇大,露出幾顆焦黃歪斜的獠牙。一雙銅鈴大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醉眼朦朧,手裡還拎著一個足有半人高、散發著刺鼻劣酒味的巨大金屬酒桶。
一股屬於化神巔峰、帶著狂暴火焰與大地意韻的恐怖氣息,混雜著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
“黑星。”玄微的聲音依舊平靜溫和,仿佛麵對的不是一個醉醺醺的恐怖巨漢,而是街邊賣糖葫蘆的老翁。
那被稱為“黑星”的巨漢,醉醺醺的巨眼費力地聚焦,當看清門外站著的玄微時,他那布滿血絲、醉意朦朧的瞳孔驟然收縮!
“嗝…!!”一個巨大的酒嗝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臉上那點不耐煩和醉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見了鬼般的驚駭和難以置信的敬畏!
他那龐大的、如同熔岩巨像般的身軀猛地一顫,下意識地就想後退行禮,結果因為過於震驚和身體失衡,左腳絆右腳——
轟隆!!!
一聲巨響!
這位化神巔峰的巨漢,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五體投地…摔在了玄微麵前!手裡的巨大金屬酒桶脫手飛出,劣質的酒液潑灑了一地,濃烈的酒味瞬間彌漫開來。
顧星辰、陸青璿:“……”
石蠻:“?”警惕地握緊了拳頭)
“玄…玄…玄…”黑星趴在地上,巨大的身軀篩糠般抖動著,那個“微”字卡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來,仿佛那個名字本身帶著某種恐怖的禁忌。他那張猙獰醜陋的巨臉上,此刻寫滿了驚恐、慌亂和…一種近乎卑微的討好?
玄微微微低頭,看著摔在自己腳邊、酒液橫流、狼狽不堪的黑星,深邃的眼眸中無悲無喜,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起來。有生意。”
“是!是!是!!”黑星如同聽到了聖旨,巨大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型不符的敏捷,一個鯉魚打挺雖然更像熔岩巨像詐屍)就蹦了起來!他手忙腳亂地想去擦沾滿酒液和灰塵的地麵,又覺得不妥,隻能尷尬地搓著那雙蒲扇大的、布滿老繭和灼痕的手掌,腰彎得幾乎成了九十度,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
“您…您老…裡麵請!裡麵請!地火…天爐…隨時…隨時為您效勞!嘿嘿…嘿嘿嘿…”那笑容,配合他那張臉,簡直能止小兒夜啼。
玄微不再看他,抬步邁入那扇散發著熱浪和劣酒味的金屬門。顧星辰三人趕緊跟上,石蠻巨大的身軀需要微微側身才能擠過門縫,引得門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門內,是另一番景象。
空間比想象中巨大得多!像是一個掏空了山腹的巨大洞窟。洞窟頂部懸掛著各種粗大、鏽跡斑斑的金屬管道和能量線路,如同巨獸的血管神經。洞窟中央,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山”!
那是一座完全由暗紅色、仿佛還在流淌的熔岩構成的巨大熔爐!爐體龐大如山嶽,表麵布滿了無數巨大的、如同血管般鼓動的熔岩管道,管道連接著洞窟頂部和四壁,源源不斷地將遠處火山口噴湧的赤紅岩漿引入爐中!爐膛內部,並非明火,而是翻滾著如同太陽核心般刺目白熾的液態能量洪流!恐怖的高溫扭曲著空間,即使隔著老遠,顧星辰都感覺自己的皮膚要被烤焦!
這就是…地火天爐?!
爐體周圍,分布著數個巨大的、由不知名黑色金屬打造的平台。平台上堆滿了各種顧星辰見都沒見過的、散發著強大能量波動的“廢料”——斷裂的星辰核心、巨獸骸骨、仙器碎片…幾個同樣體型魁梧、皮膚暗紅、但氣息比黑星弱了不少的工匠,正操作著巨大的機械臂,將這些“廢料”投入那白熾的爐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