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比混亂海最深的虛空還要冰冷,比星骸墳場最古老的岩石還要死寂。
顧星辰的意識在無邊的黑暗中沉浮,仿佛沉溺在凝固的墨汁裡。沒有痛覺,沒有時間感,隻有一種被徹底剝離、歸於虛無的永恒孤寂。
“我…死了嗎?”一個念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微弱地蕩開漣漪。
就在這漣漪即將消散的刹那——
嗡!
一點微弱的、溫潤的青色光芒,如同黑暗宇宙中最初誕生的星辰,毫無征兆地在他意識深處亮起!
光芒中心,是一盞極其古樸、由星光勾勒的青色燈盞虛影。燈焰跳動,焰心深處,那點熟悉的、更加清晰凝練的混沌星圖烙印,正散發著堅定而溫暖的指引氣息。
陸青璿的燈焰烙印!
這縷光芒,如同溺水者最後的浮木,瞬間刺破了無邊的黑暗!顧星辰的意識猛地一顫,如同被電流擊中,強行從虛無的沉淪中掙脫出來!
“呃啊——!!!”
劇痛!難以形容的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瞬間貫穿了他意識回歸的每一個角落!身體像是被無數利刃淩遲,骨骼寸寸碎裂,經脈如同乾涸龜裂的河床,火燒火燎!丹田位置更是傳來一種前所未有的、仿佛整個宇宙在內部爆炸崩塌的恐怖撕裂感!
他猛地睜開眼!視線被刺目的白光和噴湧的鮮血模糊!
噗!
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黑血不受控製地噴出,濺在冰冷粗糙的地麵上,如同盛開的絕望之花。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極度危險!身體機能崩潰度87!元神本源重創!混沌道種…徹底潰散!”混沌金丹的警報聲虛弱而尖銳,帶著一種金屬刮擦般的絕望。
道種…潰散了?
顧星辰心中一沉,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淹沒了他。丹田裡空蕩蕩的,曾經那顆搏動的混沌道種已然消失,隻剩下一個如同被隕星砸穿的、布滿了無數空間裂痕般的巨大“空洞”!劇痛正是從這個“空洞”中源源不斷地湧出,仿佛有無數空間亂流在內部肆虐!化神後期的境界如同沙堡般崩塌,修為跌落穀底,甚至比當初在九州大陸的廢靈根時期還要虛弱!
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發現自己趴在一塊巨大的、冰冷的星辰殘骸表麵。四周依舊是混亂海那標誌性的死寂虛空,漂浮著冰冷的星骸碎片。不遠處,石蠻那巨大的身軀如同被遺棄的破碎山嶽,靜靜地躺著。他右臂齊肩而斷,斷口處焦黑一片,深灰苔蘚左臂布滿了細密的裂痕,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胸膛還在極其微弱地起伏。
“大…塊頭…”顧星辰用儘力氣想呼喚,發出的卻隻是破風箱般的嘶啞氣音。
“祥瑞大人!您醒了!太好了!嗚嗚嗚…”青蘿長老帶著哭腔的意念從古玉空間傳來,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擔憂,“嚇死藤了!剛才您的氣息都快沒了…”
顧星辰沒空理會青蘿的哭訴,他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那個丹田的“空洞”。道種潰散,修為儘廢,這比殺了他還難受!就在這絕望的深淵裡,他猛地發現,那丹田的“空洞”並非完全虛無!
在那布滿了空間裂痕的廢墟中心,在那劇痛肆虐的核心,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溫潤藍光,正頑強地閃爍著!
是星核源髓!那滴被他最後關頭扔給石蠻、又被爆炸衝擊波卷入體內的深藍色淚滴!
此刻,這滴珍貴的源髓並未逸散,反而如同定海神針般,懸浮在丹田廢墟的中心!精純浩瀚的星辰本源氣息,正以極其緩慢、卻無比堅韌的速度,絲絲縷縷地彌漫開來,如同最溫柔的春雨,滋潤著丹田的裂痕,勉強維係著那崩潰的結構不至於徹底湮滅!
而在源髓周圍,無數極其微小的、閃爍著黯淡星芒的光點,如同宇宙塵埃般漂浮著!這些光點,正是他之前強行引動、導致反噬的星辰古神傳承烙印崩解後殘留的碎片!它們散發著冰冷、蒼茫、寂滅的氣息,與星核源髓的精純星辰本源形成了奇異的共存。
“源髓…吊住了命…傳承碎片…還在…”顧星辰心頭升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但隨即又被丹田那恐怖的裂痕和空蕩蕩的劇痛淹沒。這點東西,根本無法替代混沌道種,更彆說恢複修為!
“餓死鬼…古玉…你他媽…”顧星辰艱難地抬起手,摸向懷中。古玉溫潤的玉身還在,但光華內斂,毫無動靜,仿佛一塊真正的石頭。這吃貨在最後關頭強行打開通道、又硬抗了自爆衝擊,顯然也消耗巨大,再次陷入了“吃撐了要睡覺”的狀態。
“關鍵時刻…掉鏈子…”顧星辰氣得又是一口血湧上來,眼前陣陣發黑。
就在這時!
嗡——!!!
一直沉寂的古玉,玉身毫無征兆地劇烈一震!核心那株完成了進化、四片葉子凝實的混沌嫩芽,猛地蘇醒過來!尤其是那片代表吞噬萬物的混沌灰暗葉子,此刻如同嗅到了絕世美味的餓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貪婪綠光!目標,赫然是顧星辰丹田內那滴星核源髓,以及漂浮其周圍的星辰古神傳承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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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住口!那是老子最後的家底!”顧星辰在識海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這敗家玩意兒,自己丹田都成廢墟了,它還想啃?!
然而,古玉的動作快如閃電!一股凝練的混沌灰芒瞬間穿透顧星辰的身體,無視了丹田的劇痛和裂痕,精準地刺入那丹田廢墟的中心,狠狠“叮”在了那滴星核源髓之上!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冰上!精純的星辰本源被混沌灰芒瘋狂抽取、吞噬!
“呃啊!”顧星辰感覺丹田像是被一隻貪婪的巨口狠狠咬住、撕扯!本就瀕臨崩潰的結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痛瞬間飆升!他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昏死過去!
然而,預想中源髓被吸乾的場景並未發生!
古玉核心那株貪婪的嫩芽,在吞噬了一絲源髓精純的星辰本源後,那片代表孕育生機的混沌清光葉子猛地亮起!一股溫潤、精純、帶著混沌創生真意的清流,混合著剛剛吞噬的星辰本源,被反向注入了顧星辰的丹田廢墟!
更驚人的是,那片邊緣流轉著紫電星辰的第四片葉子混沌星辰葉),此刻也爆發出璀璨的光芒!葉子內部那演繹星辰生滅的虛影急速流轉,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帶著梳理與調和意味的法則波動!這股波動瞬間掃過丹田內那些漂浮的、混亂的星辰古神傳承碎片!
嗤嗤嗤!
在混沌星辰葉的法則梳理下,那些原本如同無頭蒼蠅般漂浮、散發著冰冷寂滅氣息的傳承碎片,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排序!它們圍繞著那滴被古玉“叮”住的星核源髓,開始緩緩旋轉、移動,如同宇宙塵埃在引力作用下彙聚!
“這…這是…”顧星辰強忍著非人的劇痛,內視丹田,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古玉並未單純地吞噬!它在“加工”!
它以星核源髓為“墨”,以混沌清光為“筆”,以混沌星辰葉的法則為“尺規”,正在強行梳理、整合那些崩散的星辰古神傳承碎片!它要將這混亂的丹田廢墟,重新“繪製”成一幅…新的圖景?!
嗡!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