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蘇的季風,第一次吹過靈墟界傷痕累累的大地。
曾被灰白“肉質”藤蔓覆蓋的山川,裸露出新生的、遍布龜裂卻頑強滲出靈泉的岩層。汙穢的灰白“汁液”河流被徹底淨化,化為滋養萬物的清澈水脈,在溝壑間潺潺流淌,映照著終於刺破厚重濁雲的、久違的星辰光芒。
逆淵盟舊址,那座曾為熵寂墳場核心的祭壇山嶽,此刻已成為新生的聖地。山巔,那座由石蠻至尊血晶與陸青璿陣紋核心熔鑄而成的守護星碑,巍然矗立。碑體暗金,流淌混沌星紋,散發著沉重如山的悲願守護意誌與洞悉萬法的智慧靈光。一道凝練的暗金混沌光柱自碑頂貫通天地,如同撐起這片複蘇蒼穹的脊梁,驅散最後殘存的死寂,將溫暖與希望灑向四方。
碑下,新生的生靈聚攏而來。它們形態各異,人族、妖族、古族遺民、乃至一些在熵寂中異變又僥幸存活的奇異存在,皆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眸中卻燃燒著劫後餘生的狂熱與敬畏。他們朝著星碑跪拜,朝著山巔虛空中那道偉岸的身影——混沌星神,發出混雜著哭泣與呐喊的虔誠禱祝。
“星神佑我!”
“悲願不滅!智慧長存!”
“逆淵盟…不,守護盟永續!”
聲音彙聚成潮,在複蘇的山川間回蕩,帶著微弱卻堅韌的生機,彙入星碑的光柱,讓其光芒愈發璀璨。
混沌星神懸於山巔之上,流淌的暗金星塵軀殼漠然俯瞰著這一切。神性的感知如無形的潮水,細致地掃過每一寸正在複蘇的土地,每一個歡呼雀躍又孱弱不堪的生靈。修複度30.1的鴻蒙之鑰烙印平穩運轉,將靈墟界殘存的法則脈絡、地脈靈氣流轉、乃至萬靈彙聚的微弱願力,皆清晰地反饋於意誌核心。
「靈脈複蘇…3.7…」
「法則創傷修複…1.2…」
「萬靈平均生機強度…瀕危線徘徊…」
「可轉化戰力…忽略不計…」
「信仰願力…純粹…但…過於微弱…無法形成有效屏障…」
冰冷的評估數據流淌而過。這片天地,依舊脆弱得如同初凝的琉璃,經不起任何風浪。而風浪,必將到來。天道之眼崩解,歸墟之眼被噬,天庭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降臨的,絕非熵寂汙染,而是…更加直接、更加毀滅性的天罰。
星神流淌的“目光”從大地收回,再次投向那高懸於靈墟界蒼穹之上、壁壘森嚴、散發著冰冷排斥氣息的…仙界之門。那並非實體門扉,而是一處極其穩固又極度排他的法則節點,是下界飛升的唯一通道,亦是…天庭鎖死下界、收割氣運的閘口。
「門戶…緊閉…法則壁壘…強度…超限…」
「強行衝擊…需消耗…靈墟界三成本源…成功率…低於0.3…」
「常規飛升…需‘功德’…或…天庭接引…」
鴻蒙之鑰的推演結果冰冷而絕望。無論是強行破門還是遵循“秩序”,都近乎死路。
就在這時,兩道身影自山下踏空而來,落在星神身側。
左側,石蠻龐大的悲願戰體散發著熔金般的洪荒偉力,古銅色的皮膚下力量奔湧,熔金色的瞳孔掃過下方歡呼的生靈,卻無多少喜色,隻有沉重的憂慮。“兄弟,這幫娃娃…太弱了。天庭的狗腿子要是再來,怕是…擋不住一口唾沫。”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血氣初平後的沙啞。
右側,陸青璿的混沌涅盤靈體靜靜懸浮,流淌的神曦勾勒出朦朧而智慧的輪廓。她未語,指尖微點,一道道由混沌神曦構成的推演符文在她身前生滅流轉,迅速勾勒出靈墟界殘破的法則網絡圖,其中幾個關鍵節點正閃爍著刺目的紅光,代表著即將到來的、來自仙界的法則層麵壓力。“天罰神殿的‘淨世雷罰’協議已啟動預熱,通過仙界之門法則節點進行滲透鎖定。預計…最多三十六個時辰。”她的意念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
星神緩緩轉“身”,流淌的星塵軀殼麵向兩位重生蛻變、已成為左膀右臂的戰友。無需言語,意誌已然交彙。
「靈墟界…需時間…需力量…」
「仙界之門…必須提前開啟…非為飛升…而為…」
「截斷其鎖…反哺此界…吸引火力…爭得喘息…」
“提前…開門?”石蠻熔金的瞳孔猛地收縮,“拿什麼開?這幫娃娃的血肉可填不滿那門縫!”
陸青璿的靈體神曦流轉加速,推演符文瘋狂閃爍:“常規方法絕無可能。除非…能找到與仙界之門同頻,卻又悖逆其秩序的…‘鑰匙’,在其法則運轉的瞬間,強行嵌入,製造短暫裂隙,引導其部分接引仙光倒灌…但風險…”
“鑰匙?”石蠻皺眉。
星神的意誌波動,一道畫麵通過神念傳遞給他們——那是守護星碑貫通天地的暗金光柱,以及光柱中蘊含的、由萬靈願力、石蠻悲願、陸青璿智慧、以及星神自身混沌歸墟之力融合而成的…獨特法則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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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界新生之‘念’…合我混沌歸墟之力…」
「以星碑為基…萬靈為引…鑄…逆命之鑰…」
「叩擊天門…不求入…隻求…裂其縫…引其光…亂其序…!」
計劃瘋狂而大膽!並非強攻,也非祈求,而是…竊取!欺詐!利用仙界之門接引“功德”或“天才”時開啟的瞬間法則波動,以整個靈墟界新生彙聚的、悖逆天道秩序的“念”為偽裝,強行撬開一絲縫隙,竊取仙光,擾亂其秩序!
“需要…所有幸存者的力量…”陸青璿瞬間明悟,靈體光芒微黯,“不僅僅是願力…可能需要…更直接的連接…甚至…血祭…”
石蠻沉默,熔金的瞳孔看向下方那些歡呼的、孱弱的生靈。他們剛剛從死寂中掙脫,眼中才剛剛燃起希望。
“告訴他們。”星神的意誌毫無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生存,需代價。犧牲,分輕重。此血祭,非為獻祭生命,而為…血脈共鳴,意誌為柴,叩擊天門!或有一線生機,或…一同歸於沉寂。”
命令下達。
很快,星神的意誌混合著陸青璿清晰的推演畫麵與石蠻沉重的戰意,如同無形的宣告,響徹在每一個幸存生靈的心底深處。揭示了即將到來的“淨世雷罰”,揭示了那個瘋狂而絕望的“竊天”計劃,也揭示了…所需的代價——所有生靈,需以自身血脈為引,以不屈意誌為火,融入星碑大陣,共同叩擊那高不可攀的仙界之門!
希望剛剛點燃,便被更冰冷的絕望覆蓋。
短暫的死寂後,是巨大的恐慌與騷動!
“不!我們剛活下來!”
“血祭?!這和天道收割有何區彆?!”
“不可能的!那是仙界之門!我們隻是螻蟻!”
絕望的哭喊、憤怒的質疑、恐懼的嘶吼,瞬間取代了之前的歡呼,在山川間爆發。
混沌星神漠然懸浮,對下方的混亂置若罔聞。石蠻握緊了巨大的拳頭,熔金的瞳孔中壓抑著痛苦,卻未曾出聲辯解。陸青璿的靈體靜靜推演著,將那些騷動最劇烈、意誌最不穩定的區域標記出來,那裡很可能成為大陣的薄弱點甚至崩潰源頭。
就在騷動即將演變成潰散之際——
“我!蒼梧部族最後一人!願以殘軀枯血,隨星神叩天門!”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如同破裂的戰鼓,從一群瑟瑟發抖的人族遺民中響起。一位失去一臂、渾身疤痕的老者,掙紮著走出,渾濁的眼中燃燒著仇恨與決絕,“天道不仁,葬我族裔!苟活至此,隻為今日!縱死,也要啃下那天門一塊碎屑!”他猛地劃開自己乾瘦的胸膛,滾燙的、蘊含著微弱古老血脈氣息的鮮血,噴灑而出,化作一道血線,主動投向山巔的守護星碑!
仿佛一個信號!
“還有我!黑山妖部!”
“算上老娘的!這條命是星神從熵寂裡撈出來的,早該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