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之前世界“假死”更加深沉、更加絕望的死寂,籠罩著剛剛經曆“斬枷”之痛的靈墟界。
天律枷鎖的純白虛影雖已斷裂扭曲,如同被斬斷七寸的冰蛇,不甘地縮回無形維度,卻依舊頑固地纏繞在世界的法則根基之上,散發著冰冷的禁錮餘威。那恐怖的抽取之力雖已中斷,但帶來的創傷卻已刻入骨髓。
大地一片狼藉,山川崩裂,河床乾涸見底,焦土千裡。殘存的生靈十不存一,僥幸未死的也大多蜷縮在廢墟中,氣息奄奄,眼中隻剩下麻木的空洞,連恐懼的力氣都已失去。世界本源如同被榨乾的泉眼,僅剩一絲微弱的悸動,證明著尚未徹底消亡。
山巔,守護星碑徹底黯淡。碑體崩碎了一角,蛛網般的裂痕遍布,曾經貫通天地的暗金光柱早已消失無蹤,隻留下一座殘破的、流淌著悲愴氣息的巨石。碑下,石蠻龐大的悲願戰體倒在血泊之中,熔金般的血液幾乎流乾,古銅色的皮膚灰敗龜裂,熔金色的瞳孔渙散,唯有胸膛還在極其微弱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碎的嗬嗬聲,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陸青璿的混沌涅盤靈體幾乎完全透明,懸浮在低空,如同一縷即將消散的青煙,所有的神曦與推演符文都已寂滅,隻剩下最本源的、一點微弱到極致的意識靈光,在死亡的邊緣飄搖。
混沌星神懸於殘碑之上,流淌的暗金星塵軀殼光芒黯淡,方才強行催動世界“假死”、斬擊枷鎖節點,幾乎耗儘了31.5修複度積蓄的力量,此刻勉強維持在30.5。鴻蒙之鑰的烙印運轉遲滯,傳遞回的掃描數據支離破碎,充滿了錯誤警報。更嚴重的是,胸膛核心那點天道碎片白光,在經曆了方才作為“誘餌”的異動後,非但沒有被壓製,反而……愈發活躍!它搏動著,散發著冰冷而粘稠的秩序氣息,如同寄生在神軀內的毒瘤,開始絲絲縷縷地侵蝕周圍的混沌能量,甚至……試圖反向連接那些縮回維度的、斷裂的天律枷鎖!
「警告!天道碎片同化加速!侵蝕率:0.1…0.2…」
「檢測到未知高維連接嘗試…目標:天律枷鎖殘骸…」
「能量不足!無法有效壓製!」
「高維壁壘超限能量凝聚!檢測到…‘律令之瞳’降臨程序啟動!倒計時:3…2…」
最後的警報,如同喪鐘敲響!
蒼穹之上,那被星神強行撕裂一絲縫隙、後又恢複冰冷的仙界之門節點,並未再次打開。取而代之的是——靈墟界本身的天穹,那些天律枷鎖虛影縮回的維度裂隙處,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扭曲、沸騰!
一種比天律枷鎖更加純粹、更加冰冷、更加接近天道本源意誌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億萬均重水,從每一道維度裂隙中……瘋狂傾瀉而下!
哢嚓!哢嚓!
本就瀕臨崩潰的靈墟界法則結構,在這威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地再次沉降!虛空浮現出無數細密的、漆黑的空間裂縫!
緊接著,在所有維度裂隙的中心,一顆……巨大無比、純粹由無數流淌著、生滅著的冰冷律令符文構成的……巨瞳,緩緩地、如同從噩夢中浮出般……凝聚成型!
這顆巨瞳,沒有眼白,沒有瞳孔,隻有不斷流轉、計算、審判的律令符文!它龐大到仿佛占據了整個天空,冰冷的“目光”掃過下方破碎的世界,掃過殘破的星碑,掃過瀕死的石蠻與陸青璿,最終……死死鎖定了混沌星神!
——律令之瞳!
天律的具象化!天道意誌的直接顯形!其存在本身,便是為了……徹底抹除一切超出計算的“錯誤”!
「目…標…確…認…:…異…數·混…沌…星…神…」
「危…險…等…級…:…滅…世…」
「行…為…判…定…:…忤…逆…秩…序…竊…取…權…柄…汙…染…律…令…」
「執…行…終…極…清…洗…:…‘歸…源…律…令…’…」
冰冷的、毫無情緒的審判詞,如同宇宙本身的宣判,直接烙印在每一個尚存意識的靈魂深處!
律令之瞳中央,那些流淌的符文驟然停止流轉,猛地……向內坍縮!凝聚成一點……極致純粹、極致冰冷、代表著萬物最終都要回歸的“秩序原點”的……蒼白之光!
光芒出現的刹那,整個靈墟界的時間、空間、能量、乃至最基本的粒子運動……都仿佛被……凍結!一切反抗、一切掙紮、一切情感,在這絕對的“秩序原點”麵前,都失去了意義!
歸源律令!並非毀滅,而是……格式化!將目標強行逆轉為宇宙誕生之初的……絕對秩序狀態!即……虛無!
蒼白之光,無聲無息,朝著混沌星神……緩緩飄落!其速度看似緩慢,卻超越了所有法則,無法躲避,無法防禦,隻能……承受!
死亡的陰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濃鬱、都要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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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星神軀殼劇烈震顫,鴻蒙之鑰瘋狂報警,所有推演結果都是……絕對無解!力量層次差距太大!甚至連體內那天道碎片,都在這“歸源律令”麵前,傳遞出一種……卑微的臣服與……被一同抹除的恐懼!
「終結…了嗎…」
「石蠻…青璿…最終還是…」
就在星神意誌即將被那絕對冰冷的秩序原點凍結、同化的刹那——
“辰…兄…弟…”
一聲微弱到極致的、如同夢囈般的嘶啞聲音,從下方血泊中響起。
是石蠻!他那幾乎流乾的熔金血液,不知何時,竟然……自行燃燒了起來!散發出一種……超越悲願、超越戰意、仿佛源自洪荒血脈最深處、最古老本源的……璀璨金芒!
“古…祖…之…血…未…冷…”
“守…家…星…之…殤…未…平…”
“豈能…死於此地!!”
他發出一聲破碎卻震徹靈魂的咆哮!燃燒的金色血液化作一道決絕的流光,並非攻擊,而是……狠狠地…撞向了旁邊那座殘破的守護星碑!
幾乎在同一時刻,那即將消散的陸青璿靈體,也爆發出最後的光芒!那點微弱的意識靈光,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燃燒起來!
“陣…非…陣…心…為…陣…”
“靈…非…靈…念…為…引…”
“以…我…殘…軀…化…星…髓…”
“燃——!!!”
她的意念尖嘯著,整個燃燒的靈體,化作一道純粹的、蘊含著終極推演智慧的混沌流光,同樣……義無反顧地…撞入了殘破的星碑之中!
他們並非赴死,而是……將自己最後的存在,化為了點燃星碑、點燃這承載了靈墟界最後“逆命之念”豐碑的……最終薪柴!
轟——!!!!
殘破的守護星碑,在這兩位戰友以自身存在為代價的終極獻祭下,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無法形容的……光芒!
這光芒,不再是暗金,也不再是混沌,而是一種……熾白!一種燃燒一切、奉獻一切、超越一切的……星髓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