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是意識複蘇後的第一感知，也是唯一的感知。
並非靈墟界死寂的虛無，也非罪淵通道中刮骨噬魂的秩序風暴，而是一種……致密的、沉重的、無孔不入的……法則層麵的冰冷。如同沉入萬載玄冰的核心，每一個存在的粒子都被絕對零度的秩序鐵律緊緊包裹、鎮壓。
混沌星神…或者說，曾是混沌星神的那點殘骸，此刻正深陷於這片冰冷之中。
它已失去了一切偉岸的形態，不再是流淌星塵的巨神輪廓，甚至不再是勉強維持的混沌核心。隻是一小塊…約莫拳頭大小、布滿蛛網般裂痕、黯淡到幾乎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的…暗沉碎塊。表麵粗糙，殘留著些許燃燒後的焦灼痕跡，以及一絲極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灰白餘燼氣息——那是石蠻與陸青璿最後存在的悲愴證明。
修複度：15.0。
這個數字如同冰冷的墓碑，刻印在碎塊最深處那一點幾乎完全沉寂的鴻蒙之鑰殘骸上。烙印光芒全無，隻有最本源的、維持其不徹底消散的微弱波動，證明著它還未走到徹底的終點。
痛楚並非尖銳，而是…彌漫性的、滲透性的。來自碎裂的軀殼，更來自與周遭環境的…極致排斥。仙界的法則，濃鬱到化為實質的仙靈之氣，對於這源自下界、曆經混沌與歸墟淬煉、又強行竊取了一絲天道秩序卻本質悖逆的存在，如同最劇烈的毒藥，無時無刻不在侵蝕、分解、同化著這殘骸。
「警告！神軀破碎度99.8…混沌核心瀕臨寂滅…」
「環境分析：…仙界·萬古罪淵外圍…仙靈之氣濃度：超高…法則壓製等級：極限…」
「能量獲取：…無…法則解析：…極度困難…侵蝕速率：+0.01息…」
「生存預估：…73時辰後…核心徹底分解…歸於秩序…」
殘存的、屬於“顧星辰”的意誌碎片，如同風中之燭，在絕對的虛弱與侵蝕的痛苦中飄搖。鴻蒙之鑰傳遞來的，隻有絕望。每一次試圖汲取外界能量，反饋回來的都是更加猛烈的秩序反噬與侵蝕。
墜落於此，似乎並非生機，而是…換了一個更高級的刑場，等待緩慢而痛苦的淩遲。
時間，在這極致的冰冷與痛苦中，失去了意義。或許隻是一瞬，或許是千萬年。
碎塊深陷於某種冰冷堅硬的物質中，周遭是絕對的黑暗與死寂。唯有那無孔不入的仙界法則威壓，如同永不停歇的磨盤，持續碾壓著殘存的一點靈明。
「要…結束了…麼…」
「石蠻…青璿…最後的火…也…熄滅了…」
「靈墟界…」
意誌的微光，愈發黯淡。那15.0的修複度，似乎下一秒就要徹底歸零。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淪於冰冷秩序的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
一絲…極其微弱、卻截然不同的……波動，穿透了厚重的仙界法則壓製，穿透了殘骸的冰冷隔絕，如同最纖細的蛛絲，輕輕…觸碰到了鴻蒙之鑰那徹底沉寂的烙印。
這波動，並非純淨的仙靈之氣，也非有序的法則之力，而是…混雜的、暴戾的、充滿了不甘、怨毒、瘋狂、絕望的……負麵意念的集合！是…罪淵深處，那些被囚禁了萬古的罪仙、逆靈、乃至各種詭異存在，在無儘折磨與鎮壓下，逸散出的……靈魂碎屑與怨力煞氣！
它們在仙界無處不在的秩序壓製下，本該迅速被淨化、分解，化為最基礎的粒子。但在這罪淵之地，怨念太濃，鎮壓太甚，反而有極少量極其頑固的煞氣，如同跗骨之蛆，沉澱了下來，滲入了囚籠的根基，流淌在這片流放之地的陰影角落。
對於仙界的正統修士而言，這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劇毒汙穢，沾染半分便會汙染仙元，侵蝕道心。
但對於這枚源自下界、曆經歸墟淬煉、本質混沌、又竊取了一絲秩序特性、此刻正處於絕對能量饑渴與秩序排斥中的……鴻蒙之鑰殘骸而言，這一絲微弱到極致的罪淵煞氣波動，卻如同…沙漠中將死的旅人，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滴……渾濁卻蘊含著生命信息的……毒液！
渴！
極致的渴求！
那沉寂的鴻蒙之鑰烙印，在這絲煞氣波動的刺激下，竟然…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一種源自本能的、超越了一切理智計算的……吞噬渴望，如同沉睡億古的凶獸被血腥味驚醒，猛地從那15.0的殘骸深處……蘇醒！
「滋…！」
「未知…能量…波動…」
「成分：…高濃度負麵意念…混亂法則碎片…微弱靈魂殘渣…」
「秩序汙染度：99.9…但對當前狀態…存在…0.1…可利用悖論間隙…」
「嘗試…連接…汲取…」
殘存的意誌碎片，被這突如其來的本能渴望裹挾，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不再抗拒外界能量，而是…主動引導鴻蒙之鑰殘骸，去捕捉、去吞噬那一絲…仙道正統視為絕毒的……罪淵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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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痛苦萬分！
那絲煞氣觸及殘骸的刹那，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冰水！劇烈的排斥反應讓碎塊劇烈震顫，裂痕似乎又擴大了一絲！煞氣中蘊含的無數負麵意念瘋狂衝擊著顧星辰殘存的意誌碎片，無數怨毒的嘶嚎、絕望的詛咒、瘋狂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這最後的靈明徹底淹沒、同化！
但鴻蒙之鑰那15.0的殘存架構，此刻卻展現出了其超越常理的…包容性與適應性！尤其是那曾經被天道碎片侵蝕、殘留的17.3的秩序汙染痕跡，此刻竟與這罪淵煞氣中蘊含的、被秩序鎮壓萬古而產生的“扭曲秩序”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鳴！
它沒有強行淨化這些煞氣，而是…如同最貪婪的饕餮，艱難地、緩慢地…將其吞噬、分解！剝離其中最狂暴的負麵意念大部分宣泄出去，加劇了周遭的怨力環境），隻汲取那一點點…被萬古鎮壓與怨念扭曲後、反而蘊含了一絲微弱“悖逆”特性的……混亂法則能量！
滋滋滋……
微不可聞的聲響在碎塊內部響起。如同久旱的沙地，終於滲入了一滴渾濁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