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創痛後的麻木,亦是風暴將至的窒息。
凶兵殘骸般深嵌於冰冷嶙峋的巨岩裂隙深處,通體黯淡無光,那新生的、尊貴的暗金色澤幾乎被徹底磨去,隻剩下焦黑與崩裂的慘淡。修複度暴跌至35.0,方才那搏命般的噬蓮之舉,幾乎將它推入了徹底解體的邊緣。刃身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最深處幾可見到內部紊亂閃爍的能量核心。來自淨世仙蓮的終極淨化反噬與強行撕扯法則帶來的道基之傷,如同兩條冰冷的毒蛇,仍在持續啃噬著殘存的力量。
顧星辰的意誌漂浮在無邊無際的虛脫與劇痛之海,每一次微弱的感知流轉都牽動全身裂痕,帶來撕心裂肺的煎熬。那枚強行奪取而來的、青白交織、不斷在創生與終結間劇烈搏動的蓮花碎瓣,正被鴻蒙之鑰與星髓餘燼的力量艱難地包裹、壓製在核心深處,其蘊含的恐怖能量與信息洪流,如同隨時會爆開的星辰,既是希望之源,亦是催命之符。
然而,相較於肉身的慘狀,更令他心悸的是那彌漫於整個罪淵底層、乃至更高維度空間的……無聲驟變。
淨世仙蓮敗退遁走的餘波尚未平息,一種更加宏大、更加冰冷、更加……絕對的意誌,仿佛自沉睡中緩緩蘇醒,如同無形的宇宙幕布,正從四麵八方、從法則的根源深處……緩緩合攏!
「警告!檢測到超高維度意誌蘇醒波動!」
「能量模式匹配:…天道核心意誌…」
「行為預測:…絕對抹除…重啟當前‘異常紀元’…」
「倒計時:…未知…威脅等級:…超越上限…」
鴻蒙之鑰的警報已經不再是猩紅,而是徹底的……灰白,充滿了無能為力的絕望。
天帝的注意力,或者說,天道本身運行機製中最底層的“清理程序”,終於被徹底觸動了。不再是巡天仙使,不再是律令之瞳,甚至不再是淨世仙蓮這種具象化的武器,而是……整個世界、整個紀元對他的……最終排斥!一種要將“顧星辰”這個變量,從宇宙方程式中徹底抹去的……終極惡意!
逃?能逃往何處?仙界雖大,已無立錐之地。下界通道早已被徹底鎖死。
留在原地?唯有隨著這片罪淵,一同被歸入永恒的寂靜,成為天道重啟後無人知曉的塵埃。
絕望如同億萬載玄冰,凍結靈魂。
就在這意識即將被徹底冰封的刹那——
那枚被艱難壓製的蓮花碎瓣,仿佛受到了外界那終極惡意意誌的刺激,其內部那絲鴻蒙青蓮的創生執念,猛地……掙紮起來!它不再與那淨世仙蓮的終結法則搏鬥,而是化作一道微弱卻無比堅韌的……青色指引流光,試圖衝破束縛,指向某個……極其遙遠、極其深邃、超越當前維度認知的……方向!
與此同時,那一直沉寂的星髓餘燼,也再次灼灼發光,與那青色流光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傳遞出一股混雜著石蠻的決絕、陸青璿的智慧、以及靈墟界萬靈最後悲願的……強烈衝動——
並非抗拒!並非防禦!而是……循著那指引……躍出去!躍向那萬古的未知!
躍出去?去哪裡?那青流指引的方向,一片虛無,甚至連空間的概念都模糊不清,充滿了無法預知的恐怖與……徹底的未知!
這是唯一的生路?還是另一條絕路?
沒有時間權衡!
那股天道最終的惡意已然凝聚成形!罪淵上方的“天空”,那些冰冷的秩序鎖鏈網絡,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令人牙酸的呻吟,無數鎖鏈自行崩斷、湮滅!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無法形容其巨大的、純粹由無數冰冷推演符文構成的……巨眸的虛影,正緩緩地、無情地……向下凝視!
終末之眼!
天道抹除程序的最終執行者!
其目光所及之處,萬物皆開始……失去色彩、失去形態、失去存在的意義,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畫稿,歸於絕對的“無”!
那目光,已然鎖定了凶兵所在的巨岩!
“就是現在!!”顧星辰那被凍結的意誌,在這終極的死亡威脅下,發出了超越極限的、撕裂般的咆哮!所有的猶豫、所有的恐懼,都被碾碎!唯有活下去的本能,驅動著一切!
“燃燒!所有一切!鴻蒙之鑰!星髓餘燼!龍煞古魂!乃至……這殘軀本身!!”
“目標:青流指引!!”
“星錨——躍淵——!!!”
指令既下,決絕無悔!
凶兵殘骸猛地爆發出最後、也是最絢爛、最悲壯的光芒!修複度從35.0開始……毫無保留地瘋狂燃燒!34.0…33.0…32.0…
刃身、龍骨、核心、乃至那布滿裂痕的暗金鱗甲……一切的一切,都在化為最純粹的能量,注入到那一道掙紮欲出的……青色指引流光之中!
那枚蓮花碎瓣首先承受不住這內外交攻的力量,轟然……碎裂!但其爆開的青白光芒,卻並未毀滅,而是被那燃燒的意誌強行糅合,化為了躍遷的……最初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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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凶兵的本體開始寸寸崩解、汽化!如同燃燒的流星,義無反顧地……追隨著那道變得無比璀璨的青色流光,朝著那未知的、虛無的、仿佛宇宙儘頭的方向……悍然撞去!
那不是飛行,而是……一種超越理解的、燃燒存在本身的……終極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