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星骸戰場永恒的主題。唯有能量亂流偶爾刮過殘骸的嗚咽,如同亡魂的低語,回蕩在這片被遺忘的墳墓。
星路之上,顧星辰如同破碎的玩偶,癱倒在冰冷星光之中。修複度艱難維持在5.1,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神魂與道基的雙重劇痛,意識在昏沉與清醒的邊緣浮沉。星婭跪坐在旁,臉色蒼白如紙,仍不斷將自身所剩無幾的星輝渡入他體內,維係著那縷搖曳的生命之火。
巡天禦座已然離去,但那冰冷的死亡陰影仿佛仍縈繞不散。劫後餘生的慶幸很快被巨大的虛弱與茫然所取代。前路何方?強敵環伺,自身瀕死,星路亦不知通往何處。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
就在星婭幾乎要力竭之時,她敏銳的星靈感知忽然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警惕與探究的意念波動,從下方一片巨大的、形似巨獸肋骨的星辰殘骸陰影中傳來。
“誰?”星婭立刻警惕起來,強撐起身,將顧星辰護在身後,手中凝聚起微弱的星輝。
那意念波動遲疑了一下,隨即,幾個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從陰影中探出頭來。
那是幾個……類人形生靈,但體型比常人矮小不少,皮膚呈現出一種長期缺乏光照的蒼白,眼睛大而明亮,卻充滿了疲憊與驚懼。他們身上穿著由各種金屬碎片與獸皮粗糙縫製的衣物,手中拿著鏽跡斑斑的、似乎改裝過的能量武器,正緊張地指著星婭。
他們的氣息很弱,大約隻有築基到金丹期的水準,在這片戰場連炮灰都算不上。但他們的眼神深處,除了恐懼,還有一種頑強的求生意誌。
“你們……不是秩序之鐮的走狗?”為首的一個年紀稍長、臉上帶著一道疤痕的男子,用生澀古老的通用語,帶著濃濃的戒備問道。
星婭微微一怔,搖了搖頭:“我們是被它們追殺至此。”
聽到“追殺”二字,那幾人眼中的戒備似乎稍稍減輕了一些,但依舊沒有放鬆武器。他們仔細打量著星婭,尤其是她身上那純淨的星輝,以及地上重傷的顧星辰身上那複雜詭異的氣息。
“你們……從外麵來?”另一個看起來年紀較小的女性低聲問道,眼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好奇。
星婭點頭:“我們意外流落至此。請問這裡是?”
那幾人相互對視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片刻後,那疤痕男子緩緩放下武器,歎了口氣道:“這裡是‘遺棄之地’,也是我們‘星骸遺民’最後的避難所。跟我來吧,這裡不安全,巡天禦座的爪牙隨時可能回來巡查。”
他頓了頓,看向重傷的顧星辰:“他傷得很重,我們需要儘快離開這片開闊區域。我們的營地有……一些簡陋的醫療設備。”
星婭略一遲疑,但看著顧星辰愈發微弱的氣息,以及這些人眼中雖警惕卻並無惡意的目光,點了點頭:“有勞了。”
那幾名遺民熟練地在前方引路,他們身形靈巧地在巨大的殘骸間穿梭,避開那些隱晦的能量陷阱與不穩定區域,顯然對這片死亡地帶極為熟悉。
星婭抱起顧星辰他輕得如同枯葉),緊隨其後。
七拐八繞之後,他們來到那巨獸肋骨殘骸的深處,疤痕男子在一塊不起眼的岩壁上按了幾下,一道偽裝得極好的金屬滑門無聲開啟,露出一個向下的、燈火昏暗的通道。
一股混合著機油、汗液、草藥以及某種能量核心過載氣味的複雜氣息撲麵而來。
通道儘頭,是一個巨大的、利用天然殘骸洞穴改造而成的地下避難所。空間頗為寬敞,卻顯得擁擠不堪,搭建著許多簡陋的棚屋,隨處可見修補的痕跡。一些麵黃肌瘦的男女老少聚集在這裡,看到陌生人進來,紛紛投來驚恐、好奇、麻木的目光。
這裡大約生活著數百人,他們的狀態大多不好,能量波動微弱,許多人身上帶著傷或疾病,但他們的眼神,大多與引路者一樣,帶著一種在絕境中磨礪出的堅韌。
“長老!我們回來了!遇到了兩個外來者!”疤痕男子對著洞穴深處喊道。
一位拄著骨杖、滿臉皺紋、瞎了一隻眼睛的老者,在一個年輕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來。他雖蒼老虛弱,但那雙僅剩的眼睛卻異常銳利,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的氣息,赫然有元嬰期水準,在這群遺民中已是頂尖。
老者的目光掃過星婭,在她那純淨的星輝上停頓了片刻,閃過一絲驚異,最後落在顧星辰身上,眉頭緊緊皺起。
“好重的傷……好古怪的力量糾纏……生機、死寂、星辰、還有……某種更古老的東西……”老者喃喃自語,僅剩的獨眼中精光閃爍,“年輕人,你們究竟是何人?為何會引來巡天禦座?”
星婭斟酌著用語,簡略道:“晚輩星婭,這位是我的同伴顧星辰。我們因反抗秩序之鐮而遭追殺,誤入此地。望長老施以援手,救救我同伴,感激不儘。”
“反抗秩序之鐮?”老者聞言,獨眼中猛地爆發出驚人的光彩,他身後的遺民們也一陣騷動,看向兩人的目光瞬間變得不同,多了幾分認同與……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