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轉瞬即逝。
埋骨荒原的黎明,比往日更加晦暗。濃重的鉛灰色雲層低垂,仿佛觸手可及,壓抑得令人窒息。擴建後的逆盟營地卻是一片肅殺,所有修士皆默然立於營門之外,目光聚焦在那十一道即將遠行的身影之上。
顧星辰立於隊伍最前,身著一襲墨色勁裝,外罩一件由星混沌光華自然凝聚的暗銀色鬥篷,氣息儘數內斂,唯有一雙眸子深邃如淵,倒映著這片絕望的土地。他身後,是石龍、林戰精心挑選的十名精銳。這十人,修為最低也是煉虛巔峰,最高者便是石龍與林戰這兩位真仙初期,個個眼神銳利,煞氣盈身,顯然都是曆經生死磨礪的好手。他們沉默地站著,如同一柄柄出鞘的利刃,等待著盟主的號令。
墨淵手持虯龍木杖,走到顧星辰麵前,蒼老的臉上帶著凝重與不舍,遞過一枚儲物戒指:“盟主,此去前路艱險,這些是盟中儘力籌措的療傷丹藥、符籙以及一些應急資源,雖杯水車薪,也是兄弟們的一點心意。”
顧星辰沒有推辭,接過戒指收起,拍了拍墨淵的肩膀:“營地,就交給你了。隱匿,發展,等我回來。”
“盟主放心!”墨淵重重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老朽與諸位兄弟,必守好此間基業,靜候盟主佳音!”
顧星辰不再多言,目光掃過身後十名隊員,沉聲道:“出發!”
十一人化作十一道流光,瞬間衝破營地外圍的隱匿陣法,沒入荒原無邊的昏黃與死寂之中。他們沒有選擇飛行,而是在顧星辰的帶領下,憑借強橫的肉身與身法,在地麵疾馳,以減少能量波動,避免過早暴露。
按照荒原骨符的指引,他們朝著埋骨荒原的西北方向前行。越是深入,環境越發惡劣。地麵上開始出現大片大片粘稠的、散發著腐臭氣息的黑色沼澤,空中飄蕩著肉眼可見的淡灰色瘟疫毒瘴,甚至偶爾能看到一些完全由怨念和煞氣凝聚而成的、沒有實體的“哀嚎幽影”在遊蕩。
顧星辰體內混沌星域微微運轉,一層無形的力場將整個小隊籠罩,那些毒瘴、怨念靠近力場範圍,便被悄然吞噬、轉化,成為了滋養星域的微弱養料。石龍等人感受到周身壓力一輕,對盟主的神通更是敬佩不已。
沿途,他們也遭遇了幾波棲息在荒原深處的凶物。有潛伏在沼澤深處、突然暴起噬人的百足腐骨鱷;有成群結隊、噴吐著腐蝕酸液的飛翅毒蝗;甚至有一次,他們驚動了一頭實力達到天仙初期的、由無數骸骨拚湊而成的“縫合骨魔”。但這些危險,在顧星辰混沌星域力場的壓製下,根本掀不起太大風浪,便被小隊成員聯手迅速解決,材料也被收集起來。
顧星辰並未輕易動用界力,他在熟悉,在磨合。他發現,調動混沌星域的力量對心神消耗極大,尤其是那蘊含世界本源的界力,以他目前的境界,短時間內連續動用次數有限。他更多是依靠星域力場進行輔助、壓製,主攻則由石龍等人完成,這也是一種對部下的磨礪。
如此晝伏夜出,小心潛行,約莫十日後,他們抵達了骨符指引的終點——一片位於荒原西北邊緣、毫不起眼的亂石穀。
穀內怪石嶙峋,與荒原其他地方的景象並無二致,死寂,荒涼。骨符到了這裡,散發出的灰白色光芒變得穩定,指向穀地中央一塊半埋於土中的、布滿孔洞的橢圓形巨石。
“就是這裡了?”林戰打量著四周,眉頭微蹙,“看起來沒什麼特彆。”
顧星辰沒有回答,他走到那塊橢圓形巨石前,伸出手掌,輕輕按在冰冷的石麵上。同時,他催動體內混沌星域,一絲微弱的、帶著世界本源氣息的力量,順著掌心渡入巨石之中。
嗡——
巨石內部,仿佛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發出低沉的共鳴。石麵上的那些孔洞驟然亮起微弱的白光,如同呼吸般明滅。緊接著,以巨石為中心,周圍的空間開始如同水波般蕩漾、扭曲!
一個模糊的、僅容數人通過的光門輪廓,在扭曲的空間中緩緩浮現!光門內部,是一片深邃的、仿佛由無數破碎色彩塗抹而成的混沌虛空,散發出與靈墟界截然不同的空間波動!
萬族古路節點,開啟了!
“準備進入!”顧星辰低喝一聲,當先一步,毫不猶豫地邁入了那道光門。石龍、林戰等人緊隨其後。
仿佛穿過了一層冰冷粘稠的膠質,短暫的失重與暈眩感過後,眾人腳踏實地,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也讓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這裡……並非想象中的通道或者安全據點。
他們仿佛站在一塊懸浮於無儘虛空的破碎陸地的邊緣!這塊陸地不過方圓數裡大小,地麵是暗沉沉的、仿佛熔岩冷卻後的岩石,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裂縫,裂縫深處隱隱有暗紅色的光芒流動,散發出灼熱的高溫。陸地之外,是光怪陸離、色彩斑斕卻又充滿毀滅氣息的虛空亂流!無數空間碎片、能量風暴、乃至一些無法理解的法則現象,如同狂暴的海洋,永無休止地奔湧、碰撞、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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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中,看不到日月星辰,隻有遠處一些同樣懸浮的、或大或小的破碎陸地、巨大骸骨、乃至殘破宮殿的陰影,在亂流中載沉載浮,如同迷失的孤島。更遠處,偶爾有龐大得難以想象的黑影一閃而過,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氣息。
空氣中彌漫著混亂、狂暴、卻又蘊含著各種奇異屬性能量的氣息,遠比埋骨荒原更加複雜,也更加危險!
這裡,就是萬族古路!一條由無數破碎空間、遺跡、險地連接而成的、危機四伏的死亡之路!
“都小心!收斂氣息,跟緊我!”顧星辰立刻傳音,混沌星域力場擴張到最大,將小隊所有人籠罩在內,竭力隔絕著外界混亂能量的侵蝕,同時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他們所在的這塊破碎陸地,似乎是某個遠古戰場的一角。地麵上散落著一些早已失去靈光的殘破兵器和巨大骸骨,骸骨的形態千奇百怪,有些明顯不屬於已知的任何種族。
“盟主,你看那邊!”一名擅長偵查的隊員忽然指向陸地中央。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在那片相對平坦的區域,矗立著幾座殘破的、由某種黑色金屬構築的方尖碑。碑體已然傾斜,表麵刻滿了無法辨認的古老文字和圖案。而在這些方尖碑環繞的中心,地麵上,赫然插著一柄……斷劍?
那斷劍僅剩半截劍身,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沉內斂的銀色,劍柄處鑲嵌著一顆早已黯淡無光、卻依舊散發著微弱星辰波動的寶石。斷劍周圍,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悲愴與不屈的劍意,曆經萬古而不散。
“那劍……還有那顆寶石……”顧星辰瞳孔微縮,混沌之眼瞬間開啟。在他的視野中,那柄斷劍本身材質不凡,但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劍柄處那顆寶石!雖然能量近乎枯竭,但其核心深處,依舊殘留著一絲極其精純、與他體內混沌星域中那些星辰光暈同源,卻又更加古老蒼涼的星辰本源!
是星骸!而且並非普通的星骸礦,更像是某位強大星靈族強者遺留下來的本命星核碎片!
就在顧星辰目光鎖定那斷劍星核的刹那——
“咻!咻!咻!”
數道淩厲的破空之聲,猛地自側麵一塊較大的破碎陸地陰影處響起!緊接著,五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閃現,呈包圍之勢,將他們隱隱圍住!
這五人,衣著各異,並非淨世庭製式裝扮,但個個氣息凶戾,眼神貪婪而殘忍,修為皆在真仙初期到中期不等!顯然是在這古路中遊蕩、以獵殺其他探索者為主的……虛空獵人!
“嘿嘿,運氣不錯!剛進來就碰到一群肥羊!”為首一名臉上帶著猙獰刀疤的壯漢,舔了舔嘴唇,目光如同毒蛇般掃過顧星辰等人,最後定格在顧星辰身上那件不凡的暗銀色鬥篷上,“小子,把身上的寶貝和那塊陸地中心的斷劍交出來,爺爺們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那柄斷劍的不凡,並且將顧星辰當成了首要目標。
石龍、林戰等人瞬間進入戰鬥狀態,氣息勃發,與那五名虛空獵人對峙,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顧星辰眼神冰冷,這些虛空獵人身上的血腥煞氣濃重,不知殘害了多少生靈。他正欲開口,心中卻猛地一動,混沌之眼捕捉到那斷劍星核,似乎因為外界突然出現的殺意與能量波動,微微閃爍了一下!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指引意味的星辰波動,自那星核中散發出來,指向……虛空亂流的某個方向!
這星核……在指引方向?是因為感應到了他體內的星靈氣息星婭殘留),還是因為他混沌星域中的星辰光暈?
顧星辰心念電轉,麵上卻不動聲色,目光掃過那五名虛空獵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要?那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命來拿了。”
話音未落,他動了!
並非衝向那些獵人,而是身形一晃,直接出現在了那塊插著斷劍的陸地中央,伸手便向那劍柄處的星核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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