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門門主修慶找到了高霜樹,王不二。
“李九也許並不值得被信任,我知道你們可能不相信,但我們從假亦真那兒搜魂得知,那個叫“聯係人”的將“涅盤蠱”秘密送往了九州,為了複活某人……”
雨絲像被斬斷的銀線,斜斜地釘在青瓦上。修慶推開祠堂吱呀作響的木門時,簷角銅鈴正撞碎最後一聲暮鼓。高霜樹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劍鞘上斑駁的雲雷紋在燭火裡忽明忽暗,映得他眉間那道舊傷如同遊動的赤蛇。
“李九的命燈,七日前就熄了。“修慶解下黑袍時,袖口滑落的銀絲眼鏡鏈在燭火中劃出冷光。他指尖撫過供桌上的青瓷茶盞,冰裂紋裡凝結的雨珠突然炸裂,“假亦真的人皮蠱蛻,在苗疆祭壇找到的。“
王不二手中銅錢卦簽嘩啦墜地,六枚銅錢在青磚縫裡擺成北鬥吞狼的凶煞之相。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雲夢澤見過的場景——某個被剝去皮囊的屍體仰麵躺在蘆葦蕩,心口插著的冰棱正凝結著九重天的星光。
“他們用涅盤蠱改寫命格。“修慶從懷中取出半卷焦黃的《天工開物?》,泛黃的絹帛上浮動著血色咒文,“你們可還記得李九說過的話?"待我取回九界門的信物,便帶你們看北海的極光"。“他忽然低笑,笑聲驚起梁間棲燕,“可北海的極光,是要用至親之人的魂魄作引的。“
高霜樹劍鞘上的雲雷紋突然滲出黑血,沿著他虎口蜿蜒成詭異的符咒。雨聲驟然急促,打濕了供桌上未燃儘的往生香,灰燼裡顯出半張焦黑的人臉——正是三日前聲稱要外出采藥的李九。
“你們聽。“修慶忽然按住劇烈震顫的銅爐,爐中香灰簌簌如雪。在雨幕深處,隱約傳來編鐘奏響的《招魂?》曲,每個音節都讓祠堂梁柱的雕花滲出細密血珠。王不二腰間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東南方那片被詛咒的竹林——那裡埋著九界門初代掌門的金身。
高霜樹突然想起某個雪夜,李九在篝火旁擦拭短刀的模樣。火星迸濺時,那人眼角的淚痣紅得像是要滴血:“待我取回屬於我的東西,便把命還給你。“此刻想來,那滴落在雪地裡的淚,怕是早已凍成蠱蟲卵。
修慶轉身時黑袍掀起腥風,袖中滑落的烏木棋盤上,黑白棋子正沿著既定軌跡走向死門。雨幕中傳來遙遠的嬰啼,仔細辨認卻是編鐘走調的哀鳴。王不二盯著棋盤角落那枚沾血的“將“棋,突然想起李九臨行前塞給他的錦囊——此刻正在他懷中發燙,繡著半幅殘缺的九州山河圖。
““涅盤蠱”外形是黑白二色的蜘蛛,它的真正能力其實是重啟世界線,而且,汗青編的教授們己經查清楚了,就是李九用涅盤蠱破壞了空明界的一角”
雨絲像被揉碎的月光,斜斜地切過青瓦簷角。李九站在空明界破碎的琉璃瓦前,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左掌心那道暗紅紋路。遠處傳來青銅編鐘的嗚咽,驚起寒鴉掠過水墨般的夜空,羽翼攪碎的星子墜在蛛網般的雨幕裡。
那枚卵是三年前在姑蘇寒山寺地宮所得。蠶絲包裹的繭在琉璃匣中沉睡,黑白兩色蛛身流轉著水墨暈染的微光,恰似宋代佚名畫家筆下的《雙喜圖?》。彼時他尚不知曉,這幅會呼吸的丹青藏著扭轉乾坤的力量。
“教授,世界線收束的波動又出現了。“助理捧著全息投影儀的手在顫抖,屏幕裡無數金色絲線正從空明界裂隙噴湧而出,如同被斬斷的星河。汗青編地下三十層的實驗室裡,三百六十麵銅鏡懸浮空中,每麵鏡中都映著不同時間線的剪影——有長安城傾覆的煙塵,有江南水鄉浮動的鬼火,還有未來世界懸浮在虛空中的鋼鐵孤島。
李九凝視著鏡中某個畫麵:少女抱著焦尾琴坐在梅樹下,發間金步搖墜著碎玉,與記憶裡某個雨夜重合。那時她撐著二十四骨油紙傘走過長街,杏花落在傘麵時驚起細碎的光斑,像極了此刻蛛腹下若隱若現的卦象。
“當年你用涅盤蠱截斷時空時,可曾料到因果反噬?“老教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枯枝般的手指劃過全息屏上的數據洪流。李九望著鏡中自己逐漸透明的左手,忽然想起那個被永恒定格在涅盤蠱裡的午後——當黑白蛛足刺入心口的瞬間,他看見無數個自己正在不同時間線重複相同的悲劇:在長安城頭咳血的將軍,在漠北雪原自刎的俠客,在時間儘頭被熵增吞噬的觀測者。
實驗室突然劇烈震顫,青銅鏡麵接連爆裂。李九撲向主控台的刹那,看見培養艙裡的涅盤蠱正在蛻皮。那對複眼突然睜開,漆黑的瞳孔裡映出他十八歲時的模樣:鮮衣怒馬踏碎瓊花,劍鋒所指處十萬禁軍甲胄生寒。而此刻的自己,不過是時間長河裡一粒被反複淘洗的砂礫。
“所謂重啟世界線,不過是把破碎的鏡子重新拚湊。“李九將手掌貼在培養艙上,蛛形蠱蟲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嗡鳴。無數記憶碎片從艙內噴湧而出,有母親在火海中回眸的淚眼,有摯友被劍氣洞穿的胸膛,還有那個永遠停留在梅雨季的黃昏——少女的油紙傘被狂風卷上屋簷時,他分明看見傘骨末端刻著與涅盤蠱相同的卦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空明界的裂縫已蔓延至整個江南。李九站在重修的琉璃塔頂,看著黑白蛛影在雲層間織就新的星軌。汗青編的警報聲混著賣花聲傳來,他摩挲著袖中溫熱的丹丸,那是用最後的時間線碎片煉製的訣彆禮。遠處茶樓酒旗招展,說書人正講到“某年某月某日,有異人持雙色蛛蠱碎空明界“,而他的故事,永遠停在了下一個尚未書寫的標點。
暮色浸透江南梅雨季的青石巷時,那團黑白相間的蛛網正在簷角顫動。細看竟是千絲萬縷的命線織就,銀絲如月華傾瀉,玄線似子夜凝露,在將墜未墜的雨珠裡浮成詭譎的太極圖騰。老人們說這是“涅盤蠱“,卻無人敢在子時靠近——當子時三刻的梆子聲穿透雨幕,蛛腹會綻開兩朵並蒂蓮,花瓣上流轉著前世今生未乾的血。
我曾見它吞噬過一個書生。那日秦淮河飄著桃瓣似的雪,書生握著斷弦的箜篌跌坐在渡口,白衣被雨水浸成半透明的蟬翼。涅盤蠱的八隻複眼突然泛起青芒,蛛足輕點間,書生的影子便如宣紙上暈開的墨,絲絲縷縷爬上它的腹部。河麵倒影裡,分明看見另一個渾身浴血的書生在嘶吼,而現世的書生卻笑著化作飛灰,隻剩那把焦尾琴在雨中奏著《鳳求凰?》的殘調。
坊間流傳著更駭人的傳說。說這蠱蟲每飲儘一個癡兒的眼淚,蛛網便多織就一道金紋。待九百九十九道金紋綴滿,它就能把整個金陵城拽進輪回的繭。去年秋闈,有個寒門學子在貢院梁上發現了它的蹤跡。翌日放榜,榜首的朱砂名諱竟與二十年前某個落水而亡的狀元郎一字不差,而那學子醒來後,瞳孔裡總遊動著蛛絲般的銀光。
最奇的是涅盤蠱的死亡儀式。當宿主即將氣絕時,蛛體會突然爆裂成漫天星屑,每粒微塵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碎片——有西子湖畔搗衣的素手,有烏衣巷口折柳的少年,有紫金山巔隕落的將星。這些光影糾纏著墜入秦淮河,竟開出半麵殘荷半麵曼珠沙華的奇異花朵。老船夫說,上月打撈上來的蓮蓬裡,藏著張泛黃的婚書,落款竟是崇禎七年與民國三十七年並置的日期。
此刻梅雨又至,簷角的涅盤蠱正在吞吐命線。我忽然想起幼時聽過的那個傳說:當黑白蜘蛛吐出第九百九十九滴淚,所有被它編織過命運的人,都會在某個雨夜聽見故人的呼喚。
與此同時,李九也找到了父親李銘淵,此時的李銘淵還在對戰原始天魔。
混沌初開孕魔胎,鴻蒙裂帛鎮九垓。無相法身吞日月,太初真炁鎖蓬萊。
李銘淵詩號,銘鋒淬雪刻雲根,淵渟嶽峙鎮昆侖。半生鐵律裁星鬥,一紙風雷動九閽。
我腐朽的血肉歸於地,汙濁的靈魂歸於天,請自由將我放逐。
混沌裂開一道縫隙,從中孕育出漆黑的魔胎。九重天穹被撕開蛛網般的裂痕,血色閃電在雲層深處遊走,原始天魔的獨目睜開時,整片東海倒懸成沸騰的熔岩。
李銘淵的劍鋒割裂長空,雪色罡氣在身後凝成千丈冰龍。他足下每踏一步,昆侖山脈便震顫著升起三十六重玄冰結界,凍碎的星屑簌簌墜落如銀瀑。“銘鋒淬雪刻雲根!“劍鳴聲震落三十三天外星辰,冰龍昂首直衝魔胎眉心,卻在觸及黑霧的刹那被腐蝕出萬千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