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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煙霰散人(1 / 2)

山盟海誓聲猶在物是人非情已空

暮色四合時,簷角銅鈴在晚風裡搖晃出破碎的清響。青石板上積著隔夜的雨,倒映著天邊最後一縷殘陽,像是誰失手打翻的胭脂盒,將暮色染得斑駁陸離。庭院裡那株並蒂蓮早謝了,枯萎的蓮蓬垂在池麵,倒像是被歲月壓彎的脊背。

她總記得那年七夕,月光在青石板上流淌成河。少年人的指尖相觸時,仿佛能擦出星火,掌紋裡藏著未說儘的誓言。他摘下玉鐲套在她腕間,羊脂玉沁著體溫,溫潤得像是把整個江南的春色都揉碎了嵌進去。“等荷花再開三季,我定要踏遍四海八荒,尋來最亮的星子嵌在鐲心。“他說話時眼睫上沾著燭火,連呼吸都帶著鬆煙墨的清苦。

如今玉鐲裂了三道紋,像被歲月啃噬的舊信箋。池中錦鯉仍自在地遊弋,尾鰭掃過浮萍時驚起細碎的水花,卻再無人蹲在石階邊投喂魚食。雕花木窗半開著,風鈴在空蕩蕩的回廊裡絮語,恍惚還能聽見那日他翻窗而入時帶落的槐花香。案頭鎮紙壓著的宣紙早已泛黃,墨跡被時光洇成模糊的雲煙,唯有角落裡歪斜的“長相守“三字,還固執地守著最初的筆鋒。

後山的楓葉紅得驚心,層層疊疊鋪滿石徑。她踩著簌簌作響的落葉往深處走,忽見斷崖邊立著半截殘碑。青苔爬滿碑麵,唯有“永結同心“四個字還依稀可辨,倒像是被雨水衝刷千百遍的舊夢。山風掠過耳際時,恍惚有人低笑:“你說要刻遍三十六重天的星辰,最後連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她踉蹌後退半步,掌心按在冰涼的碑石上,裂紋裡滲出潮濕的青苔氣息。

城西的茶樓換了新主,說書人拍響醒木時,驚飛簷下棲燕。舊年常坐的臨窗雅座積著薄灰,茶盞底沉著未化的冰糖,倒映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景。說書人正講到“山盟海誓終成空“,醒木裂開細紋,驚得銅壺裡滾水濺出,在青磚地上蜿蜒成扭曲的河。她望著水痕漸漸乾涸,忽然想起那年上元節,他舉著兔子燈在人潮中尋她,燈火映得雪地裡腳印明明滅滅,像是要把整條長街都走成同心結的形狀。

梅雨季來臨時,閣樓梁柱滲出暗紅水漬。仆傭們竊竊私語說這是老宅在哭,她卻覺得更像是那年他醉酒後咬破的指尖,在雕花床柱上留下的點點紅梅。暴雨傾盆的夜裡,閃電劈開烏雲的刹那,她看見銅鏡裡自己鬢邊新添的霜色,與妝奩底層褪色的鴛鴦帕疊成重影。帕角繡的並蒂蓮早磨成了線頭,倒像是被時光嚼碎的諾言。

深秋路過舊時學堂,琅琅書聲驚落銀杏葉。金黃的扇形葉片打著旋兒鋪滿青石階,其中一片打著卷兒停在“關關雎鳩“的碑刻旁。她俯身拾葉時,忽見石縫裡嵌著半枚銅錢,綠鏽爬滿“永通泉貨“四字,倒像是被人遺忘在時光褶皺裡的信物。風起時銀杏葉紛揚如雨,恍惚又見少年人立在銀杏樹下,掌心托著剛摘的桂花枝,笑說要把整個秋天的香都釀成蜜。

歲末祭祖時,祠堂梁柱間的蛛網在燭火裡輕顫。供桌上的龍鳳燭淌下紅淚,在青磚地上積成小小的潭。她添香時瞥見銅爐底部積著經年的香灰,捧起來時簌簌落下,像極了那年他策馬歸來時,馬蹄踏碎的滿地月光。夜半聽見更漏聲,恍惚又回到初見那日,他站在海棠樹下仰頭飲酒,衣袂翻飛如蝶,說要把世間所有的春光都釀成酒。

驚蟄雷動時,後院古井突然湧出清泉。仆人們忙著接水時,她看見水麵倒映著殘缺的月亮,波紋蕩漾處,竟浮出半闕褪色的詞箋。墨跡被水汽洇開,唯餘“此情可待成追憶“的殘影,在漣漪中碎成點點銀光。井欄上青苔斑駁如淚痕,手指撫過時,恍惚還能觸到那年他鑿井時留下的掌紋,深深淺淺刻著未說出口的執念。

芒種那日,她獨自坐在荒廢的葡萄架下。藤蔓早已枯死,鐵藝支架生滿紅鏽,卻仍保持著擁抱的姿勢。風起時枯葉打著旋兒掠過空蕩蕩的藤架,恍惚還能聽見那年夏夜,他倚著架子說情話時,葡萄葉沙沙作響的私語。暮色漸濃時,她伸手接住飄落的枯葉,脈絡間蜿蜒的紋路,倒像是被歲月刻下的掌紋。

秋分祭月那夜,供桌上的玉盤盛著新摘的丹桂。月光傾瀉而下時,她看見自己映在銀盤裡的麵容,與牆上褪色的雙喜字重疊成雙。夜風穿堂而過,帶起案頭未乾的墨跡,“執子之手“四字在月光下明明滅滅,最後化作青煙縈繞在雕花梁柱間。簷角鐵馬叮咚作響,恍惚又是新婚夜,他掀開蓋頭時,玉佩撞在銀箸上的清脆聲響。

賣貨郎“煙霰散人”在歸宅部公開售賣情報。b一份,100保真”

“你哪位?”

“一介散修,不足掛齒”

“怎麼確定就是真的?”

“假的你殺了我都行”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然而,這盎然春意,似乎刻意繞過了城南那片被稱為“鬼市”的區域。或者說,是鬼市那亙古不變的、仿佛凝固在某個晦暗時辰的獨特“春意”——潮濕,陰冷,帶著陳年朽木與泥土混合的怪異氣息,間或夾雜著遠處河麵飄來的水腥味,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似乎是舊紙張、舊墨跡,乃至舊時光本身散發出的淡淡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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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並非日間人聲鼎沸之所,唯有在暮色四合,月上中天,甚至更深夜靜之時,才會悄然蘇醒。它像一個巨大的、蟄伏的幽靈,在現實世界的邊緣呼吸,等待著那些同樣不屬於白日的訪客。

今夜的鬼市,似乎比往常更為冷清些。或許是連綿的陰雨剛過,空氣中濕氣太重,連那些慣於在陰影中遊走的“客人”也裹緊了衣衫,行色匆匆。昏黃的路燈——如果那勉強能照亮一小片區域的、懸掛在歪斜木杆上的煤油燈或蠟燭燈籠能被稱為路燈的話——散發著微弱而搖曳的光暈,將樹木與建築物的輪廓勾勒得如同鬼魅,拉長了每一個行人的影子,讓它們在地麵上扭曲、舞動,仿佛有生命般。

就在這片被遺忘的角落,靠近一棟結構歪斜、仿佛隨時都會傾頹的木樓前,支著一個簡陋卻又透著幾分詭異的攤位。

說是攤位,其實隻是一塊鋪在地上的深色油布,上麵零亂地擺放著一些物件。大多是些看似陳舊無用的東西:幾本邊角卷曲、紙張泛黃的線裝書,封皮上的字跡模糊不清;幾件鏽跡斑斑、樣式古怪的金屬零件,不知曾是何種器物的一部分;幾枚色澤暗沉、不知真偽的古錢幣;甚至還有一截枯萎的、形狀奇特的樹枝,以及一小撮顏色黯淡、像是某種礦石碎片的玩意兒。

然而,這些“貨物”都隻是陪襯。真正吸引注意力的,是油布中央,那個孤零零坐著的人。

他自稱“煙霰散人”。

沒人知道他真名叫什麼,也沒幾個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他總是戴著一頂寬大的、似乎是用某種深色鬥篷改製而成的帽子,帽簷壓得很低,將大半張臉都隱沒在陰影裡。隻有偶爾抬眼時,才能瞥見一雙深邃得如同古井的眼睛,裡麵似乎盛滿了化不開的霧氣,看不清情緒,也看不透深淺。他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帶著多處補丁的青灰色長衫,質料普通,卻漿洗得一絲不苟,與他周圍那堆破敗雜物形成了奇異的對比。

他沒有叫賣,也沒有吆喝。他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裡,仿佛與這鬼市、這深夜、這無儘的黑暗融為了一體。偶爾有行人匆匆走過,目光掃過他和他麵前的油布,大多會流露出一絲好奇,或許還有一絲警惕,但最終都會選擇匆匆離去,仿佛多看一眼都會沾染上什麼不祥。

隻有在那些同樣屬於“夜”的住客,那些行蹤詭秘、身份不明、對世間尋常規矩嗤之以鼻的人們,才會被那油布角落裡不起眼地插著的一小塊木牌所吸引。

木牌製作粗糙,上麵用一種近乎枯槁的墨色,寫著四個字:

“情報出售”

下方還有一行小字,更顯潦草:

“保真,童叟無欺,假一賠命。”

這行字,與其說是承諾,不如說是一種宣言,一種挑戰,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自信,以及……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

“煙霰散人”。

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一股子縹緲不定、如同山間晨霧般的意味。據說,他很少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總是像一陣帶著煙塵與霰雪的風,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去。他賣的“情報”,也如其人一般,真假難辨,卻又偏偏有人趨之若鶩。有人說他是某個龐大情報網絡的底層觸手,有人說他是某個失勢權貴的落魄食客,也有人說,他本身就是個謎,一個行走在灰色地帶的幽靈。

今夜,月色似乎比往常更加慘白,清冷的光輝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鬼市斑駁的地麵上,映照出油布下一處不易察覺的、微微凹陷下去的痕跡。那是長期放置重物留下的印記,暗示著“煙霰散人”並非總是如此孤身一人。

他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雨後的濕氣沾濕了他的衣角,寒意似乎絲絲縷縷地透過布料滲入骨髓,但他紋絲不動,連那雙深藏在帽簷陰影下的眼睛,也似乎凝滯了,失去了焦點,仿佛在注視著遙遠虛空中的某個虛無一點。

時間,在這死寂的鬼市裡,仿佛也放慢了腳步,變得粘稠而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或許是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踩在濕漉漉的地麵上,由遠及近。這腳步聲很特彆,不同於尋常行人的沉重或匆忙,也不同於那些鬼祟之徒刻意放輕的躡足聲。它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每一步都像是精確計算過一般,落在特定的位置,幾乎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響,仿佛行走者本身就與這夜色、這鬼市有著某種奇妙的共鳴。

聲音在“煙霰散人”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油布覆蓋的區域,光線本就昏暗,此刻更是被某種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來,形成了一方小小的、與世隔絕的空間。

一個身影,緩緩地、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油布的另一側。

這是一個年輕人。或者說,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男子。他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現代服飾,與這鬼市格格不入的整潔與光鮮。一身熨燙筆挺的淺灰色休閒西裝,內襯是潔白的襯衫,領口微開,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腳上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皮鞋,鞋底卻異常乾淨,顯然不是在這汙濁之地久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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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撐著一把黑色的長柄雨傘,傘麵早已收起,但握柄的姿勢依然帶著一種習慣性的警惕。雨水順著傘骨滑落,在他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很快又融入了地麵深厚的濕意之中。

年輕人的容貌,是那種放在任何地方都能引人注目的類型。眉目俊朗,鼻梁高挺,嘴唇削薄,組合在一起,有種介於少年氣和成熟男性之間的獨特魅力。他的眼神尤其明亮,如同兩泓清澈的泉水,映照著油布後那個模糊的身影,帶著審視,帶著好奇,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

他沒有立刻開口,隻是站在那裡,目光快速而仔細地掃過“煙霰散人”以及他麵前那塊雜亂的油布。他的視線在那幾本破書、鏽鐵零件、古錢幣和奇異樹枝上停留了片刻,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評估這些“貨物”的價值——儘管他很清楚,自己今晚的目標,並非這些。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塊寫著“情報出售”和“假一賠命”的小木牌上。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油布後那個戴著寬大帽子的身影。

“你就是‘煙霰散人’?”他的聲音很年輕,帶著一種磁性的質感,語調平和,卻清晰地穿透了這片凝固的空氣。

油布後的身影,似乎微微動了一下。那是一種極其細微的動作,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

“閣下是?”一個聲音從帽簷下傳來,沙啞、低沉,仿佛很久沒有說過話,又像是被某種東西常年侵蝕,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這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同樣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我姓許。”年輕人言簡意賅地回答,並沒有報上全名的意思,顯然,他無意在此處留下太多個人信息。“我聽說,你這裡有些……特彆的消息。”

“特彆的消息?”煙霰散人重複了一句,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特彆’的消息?大多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聞,或是些人所共知的廢話罷了。”

許姓年輕人似乎並不在意對方的冷淡,他微微側身,讓身後的光線稍微照亮了一點自己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個小巧的、看起來頗為古樸的黃銅羅盤。羅盤的蓋子打開著,指針正輕微地顫抖著,指向油布的方向,但似乎並不穩定,如同受到了某種無形力量的乾擾。

“我需要一條情報。”年輕人將羅盤收好,放進西裝內袋,動作流暢而自然。“關於‘歸宅部’的。”

“歸宅部?”煙霰散人重複著這個名字,語氣中終於掠過一絲幾不可查的波動,但很快又恢複了死寂。“那是什麼地方?一群喜歡窩在家裡不問世事的廢物麼?”

“看來你對現世了解不多。”許姓年輕人淡淡一笑,笑容很淡,卻如同冰雪初融,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歸宅部,一個……嗯,比較特殊的組織。存在於現實世界與另一個‘層麵’之間的縫隙裡。他們收集、整理、交易一些……不為常人所知的信息和物品。”

“哦?”煙霰散人似乎來了點興趣,帽簷下的陰影微微晃動了一下,“聽起來,像是你們這些所謂的‘玩家’或者‘收藏家’自己搞出來的玩意兒。一群不務正業的家夥,在自家後花園裡玩過家家酒?”

“‘玩家’?”許姓年輕人咀嚼著這個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或許吧。但每個遊戲,都有它的規則和……代價。而‘歸宅部’,掌握著一些製定規則,甚至……改變規則的關鍵。”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對方:“我需要知道,歸宅部最近在秘密籌劃什麼。具體是什麼項目,目標是什麼,主要負責人是誰,以及……他們的下一步行動。”

煙霰散人沉默了。

夜風吹過鬼市,卷起地上的落葉和塵埃,發出嗚咽般的聲音。遠處似乎傳來幾聲模糊不清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怪叫,旋即又被更深的寂靜吞沒。

油布下方的凹陷處,似乎微微下陷了一些。

過了許久,就在許姓年輕人以為對方不會回答,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那個沙啞的聲音才再次響起,緩慢而清晰:

“你知道,我這裡的‘情報’,從不白送。”

“我明白。”許姓年輕人點點頭,“價格幾何?”

“一千。”煙霰散人吐出兩個字,簡潔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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