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纏綿不絕。
城市的光暈在雨水中化開,像是印象派畫家筆下隨意塗抹的油彩,模糊,迷離,帶著一種病態的美感。窗玻璃上積了些水汽,他用手指隨意地在上麵劃了幾下,勾勒出一個模糊的人臉輪廓,隨即又被新的雨水衝刷模糊。
就像他和她之間的關係。
曾經那麼清晰,那麼確定,充滿了各種美好的可能性。他們一起在書店裡度過了無數個平靜而充實的下午,分享著彼此的喜怒哀樂,憧憬著並不明朗的未來。他以為,他們會像很多故事裡寫的那樣,順理成章地走下去,一起經曆更多的風景,一起麵對生活的風風雨雨,最終成為彼此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甚至還笨拙地幻想過,等他們再熟悉一點,等時機成熟一點,他要怎樣向她表白。是在某個陽光燦爛的周末,約她去公園散步?還是在她生日那天,送上一份精心準備的禮物?他甚至在腦海裡構思過無數次的對話場景,每一個字眼都反複斟酌,生怕說錯一句,破壞了那份小心翼翼維係的平衡。
然而,所有的幻想和計劃,都終止於那個看似平常的夜晚。
那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樣,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準備離開書店。走到門口時,他習慣性地回頭看了一眼她常坐的位置。那裡空無一人。桌上的那盞小台燈還亮著,暖黃色的光線灑在桌麵上,投下一小片溫暖的光暈,卻顯得格外孤寂。
他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也許她早就走了吧。他關上門,走進了依舊淅淅瀝瀝的雨夜裡。
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樣來到書店。推開門,看到的卻是一片狼藉。書架倒塌,書籍散落一地,桌椅東倒西歪,碎玻璃和紙張散得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某種……類似焦糊的氣味。
他愣住了,心臟猛地一沉。發生了什麼事?
他慌忙衝過去,開始收拾。在清理一張被燒焦了一角的桌子時,他在桌子底下,看到了一個屬於她的、小巧的、陶瓷質地的音樂盒。音樂盒已經摔壞了,外殼上布滿了裂痕,擰發條的鑰匙也不見了。旁邊,還散落著幾張揉皺了的紙條,上麵似乎寫著一些字,但已經被水漬暈染得模糊不清。
這時,老板走了過來,臉色陰沉。他告訴他們,昨晚書店不知為何突然停電,接著就起火了,火勢不大,但蔓延得很快,幸好被及時撲滅了,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起火的原因還在調查,初步懷疑是線路老化。
他站在一片狼藉中,看著那個摔壞的音樂盒,手腳冰涼。
她昨晚……是不是還在這裡?她有沒有受傷?她怎麼樣了?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掏出手機,顫抖著手指,想給她打電話,卻發現通訊錄裡,那個熟悉的名字和號碼,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明明記得的,記得那個號碼,記得那個名字。為什麼……為什麼會找不到?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瞬間蔓延至全身。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周圍是嘈雜的人聲和忙亂的腳步,但他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他自己,和他心中那個不斷擴大的、巨大的疑問和恐懼。
她走了?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走了?甚至連一個解釋,一個告彆都沒有留下?
是因為昨晚的火災嗎?是因為害怕承擔責任?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他想起了她最近幾天眉宇間那抹淡淡的憂愁,想起了她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想起了那晚畫展上她望向窗外的眼神。難道……難道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已經決定了要離開?
各種猜測和念頭在他腦海裡瘋狂地翻騰,像一群受驚的鳥群,撞得他頭暈目眩。他試圖抓住其中任何一個,想要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個可以讓他接受的答案。但沒有,什麼都沒有。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和冰冷。
那一天,他像個遊魂一樣在書店裡徘徊,看著工人們清理狼藉,聽著老板和警察交談。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離開。她就那樣,像一陣風,或者一片雲,來過,又走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除了那個摔壞的音樂盒,和那些散落在角落裡的、模糊不清的紙條。
他撿起一張紙條,試圖辨認上麵的字跡。他用手指輕輕拂去上麵的水漬和灰塵,努力地辨認著。那似乎是一首短詩,或者是一些零散的句子。他看不太懂,隻覺得那些字跡,曾經那麼熟悉,那麼溫柔,此刻卻像是在嘲笑他的無知和無力。
他最終還是沒有找到她的聯係方式。那個名字,就像被人從他的世界裡徹底抹去了一樣,再也找不回來了。
李零一:你們看,湖上怎麼在冒綠光!
李凱詩: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青璃上仙欲要升上神之位,正在受萬劫!!
一是天雷劫肉身重塑之劫),二是因果劫業力清算之劫),三是寂滅劫存在本質之劫)
“看,天上的萬道紫色雷霆劈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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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劫雲翻湧。
那不是尋常雲靄,而是仿佛由九天深處最純粹、最暴戾的意誌凝聚而成。它們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深邃紫色,如同打翻了的宇宙墨汁,濃稠得化不開,層層疊疊,延綿不絕,將那片亙古不變的清明天空染成一片噩夢般的疆域。雲層深處,紫電如同蟄伏的洪荒巨獸,蜿蜒扭曲,每一次脈動都帶著撕裂蒼穹的威勢,偶爾迸濺出的電芒,便足以讓下方仙域中修為稍弱的仙人頭暈目眩,心神搖曳。
這裡是三十三重天闕之上,傳說中連接著大道本源的所在。尋常仙靈,莫說靠近,便是聽聞此地之名,也要心生敬畏。而此刻,這片禁地之中,正上演著一幕足以撼動萬古的壯麗與悲愴。
青璃上仙,一襲白衣,孑然而立。
他並非凡俗小說中描繪的那般,臨劫前惶恐不安,或是故作鎮定。他的麵容,俊美近妖,卻蒼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萬年不化的玄冰雕琢而成。那雙深邃的眼眸,比頭頂的劫雲更為幽邃,不起波瀾,亦無悲喜,隻有一種洞徹世情的淡漠,以及深藏於下的、幾乎要被無儘歲月磨平的……執拗。
他的身姿挺拔,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神劍,於狂風暴雨之巔,巍然不動。周身仙氣流轉,氤氳成一層淡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光暈,那是他數萬年來苦修不輟的道行,是他超脫凡俗、俯瞰眾生的根基。然而,此刻這根基,卻仿佛風中殘燭,即將迎來最為嚴峻的考驗。
他要升神。
這在一個仙人而言,是畢生的追求,是超脫輪回、掌控自身命運的終極一步。但對於青璃而言,這條路,似乎鋪滿了荊棘與灰燼。
萬劫,便是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天、地、人三界,古往今來,多少驚才絕豔之輩,止步於此。或隕落於雷霆之下,身魂俱滅;或掙紮於因果之間,不得超脫;或迷失於寂滅之境,化為虛無。
青璃上仙,亦是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卻也是最特殊的一個。他的道,與眾不同。過於純粹,過於鋒銳,甚至……過於孤絕。他曾以一柄青璃劍,斬斷過萬千煩惱絲,亦曾以冰封千裡的無情,鎮壓過肆虐的魔焰。他的道心,堅固如磐石,卻在不知不覺中,也築起了一道隔絕世情、也隔絕了部分真我的高牆。
升神,不僅僅是力量的蛻變,更是心境的涅盤。他要麵對的,不僅僅是外在的天威,更是內在的業力,以及那最終極、最本質的——存在之問。
“轟隆——!!!”
第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仿佛來自宇宙洪荒的開端,撕裂了九天之上的寂靜。不是雷鳴,而是……劫雲開裂的聲音!
那厚重的、仿佛永恒不壞的紫色劫雲,終於承受不住內部醞釀的無邊力量,從中心處,猛地撕開了一道難以想象的巨大口子。口子邊緣,電蛇狂舞,紫氣氤氳,如同神魔亂舞的異界入口。
緊接著,第一道雷霆,應劫而生!
那不是凡間的閃電,可以形容為“紫電”。這第一道劫雷,粗壯如龍,長達萬丈,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到極致的紫色,仿佛蘊含著天地間最本源的毀滅與創造之力。它不再是單純的能量釋放,而是仿佛一條活生生的、充滿了意誌的紫龍,帶著撕裂一切、審判一切的無上威嚴,自九天之上,俯衝而下!
目標,正是青璃上仙!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被徹底抽空,變得粘稠而沉重。下方仙域,無數仙宮仙闕,在這股恐怖的威壓下,發出呻吟般的咯吱聲,一些修為不足者,甚至直接被這股氣勢震碎了法身,化作飛灰。仙霧凝聚成的祥雲,此刻也如同遇到了烈火的冰雪,迅速消散,露出下方更加蒼茫、更加令人絕望的虛空。
青璃上仙,依舊站立原地。
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細微的波動。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懷念的情緒,如同投入靜水深潭的石子,蕩起圈圈漣漪。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還是一個懵懂的少年修士,在某個下界的山巔,第一次看到類似的雷霆。那時,他尚不明白這天地間為何會有如此狂暴的力量,隻覺得那紫色的光芒,美麗得驚心動魄。
他還記得,那時候,身邊似乎還有一個溫暖的、帶著淡淡藥香的身影,會拉著他的衣袖,指著遠方的雷鳴,告訴他那是“天道有常,萬物有極”。
那身影……是誰?
青璃微微蹙眉,試圖在記憶的深海中打撈。但越是努力,那記憶便如同水中的月影,越是清晰,卻又越是遙不可及,最終化為一片模糊的光暈,消散在他冰冷的意識深處。
來不及細想,那道毀天滅地的紫色雷霆,已經近在咫尺!
它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被撕裂的畫布,發出刺耳欲聾的“哢嚓”聲,顯露出後麵更加混亂、更加不可知的虛無。恐怖的能量波動,形成了實質般的衝擊波,向著四麵八方擴散開去,連光線都在這股力量麵前發生了扭曲。
青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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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選擇硬抗,也沒有選擇閃避。在那毀滅性的雷霆麵前,任何閃避都顯得徒勞,任何防禦都如同紙糊。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的流光,迎著那萬丈紫龍,逆流而上!
這不是魯莽,而是……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絕。
就在兩者即將接觸的刹那,青璃的身影驟然凝實。他左手捏了一個玄奧無比的法訣,右手並指如劍,朝著那劈落的紫龍,輕輕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也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又仿佛被瞬間壓縮。
那足以讓大羅金仙都為之色變的紫霄神雷,在接觸到青璃指尖的那一瞬間,竟然……湮滅了。
不是潰散,不是消融,而是徹徹底底的湮滅,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隻有一絲微不可查的、帶著毀滅氣息的紫色殘餘,沒入了青璃的指尖,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幾乎看不見的焦痕。
下方,無數幸存的仙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心神劇震。
一指,僅僅一指,便輕易化解了傳說中足以劈碎星辰的第一道天雷劫?
這便是……上仙的手段嗎?不,這已經超越了尋常上仙的範疇,隱隱觸摸到了“神”的門檻!
然而,青璃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化解這道天雷,似乎並未耗費他絲毫力氣,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指尖那微不可查的焦痕之下,是怎樣的靈魂震顫。
這隻是開始。
天道的考驗,從來不會如此簡單。
果然,那裂開的劫雲,在第一道雷霆湮滅之後,非但沒有平息,反而爆發出更加狂暴的怒火!更多的紫色雷霆,如同受到了召喚,爭先恐後地從雲層深處鑽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形成了一道紫色的雷暴洪流,朝著青璃傾瀉而下!
不再是單打獨鬥,而是……萬雷齊鳴!
每一道雷霆,都蘊含著足以崩碎山川的力量,它們彙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毀滅的海洋,要將這片天地間的一切,都化為齏粉!
青璃的眼神,依舊平靜。他緩緩抬起雙手,結出一個繁複無比的印訣。
周身那層原本淡薄的光暈,驟然變得厚重起來。一層晶瑩剔透、如同琉璃般的護罩,以他的身體為中心,迅速擴張開來,將那漫天狂舞的紫色雷霆,儘數擋在了外麵。
“叮叮當當……”
無數沉悶的撞擊聲響起,如同雨打芭蕉,又如同萬鼓齊鳴。紫色的雷霆瘋狂地轟擊在琉璃護罩上,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聾的聲響。每一次撞擊,都讓護罩劇烈地震顫,光芒忽明忽滅,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青璃的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並非因為承受不住,而是因為……某種更深層次的原因。
天雷劫,不僅僅是肉身的考驗,更是對意誌的錘煉。每一道雷霆,都蘊含著天地間最純粹的“規則”之力,它們試圖強行乾涉、扭曲、甚至重塑渡劫者的身與魂。
青璃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投入了一個巨大的攪拌機。無數混亂的念頭、破碎的記憶、從未經曆過的幻象,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
他看到了屍山血海,看到了仙魔鏖戰,看到了無數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在哀嚎、在掙紮、在死去。他看到了自己,手持青璃劍,站在屍骨堆砌的高台上,眼神冰冷,斬殺著昔日並肩作戰的兄弟;他看到了自己,跪伏在一座冰冷的宮殿前,向一個看不清麵容的存在,獻上自己的靈魂;他看到了自己,站在三生石畔,看著上麵刻滿了自己的名字,卻一個個變得模糊、消失……
“不……”
他低聲呢喃,聲音在劇烈的震蕩中幾乎微不可聞。
這些,都不是他的記憶。這是……天道的試探?還是他內心深處某種被壓抑的東西,在借著劫雷的力量,開始反噬?
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那冰冷的疼痛感,如同尖銳的冰錐,刺穿了層層疊疊的幻象迷霧。
他眼神中的迷茫褪去,再次恢複了那種近乎死寂的平靜。
他明白了。
這天雷劫,淬煉的不僅僅是肉身,更是神魂。它試圖用最狂暴的方式,打破他一直以來堅如磐石的道心壁壘,窺探他靈魂最深處的秘密,或者說……弱點。
而他,不會給它這個機會。
心神一定,周身琉璃護罩光芒大盛,內部傳出一聲低沉的龍吟。那護罩表麵,浮現出無數玄奧的符文,如同活過來一般,流轉不定。那些衝擊在護罩上的雷霆,雖然依舊狂暴,卻再也無法侵入分毫,大部分力量,都被那旋轉的符文消弭於無形。
天空中的雷暴,似乎變得更加憤怒了。劫雲翻滾得更加劇烈,中心處,甚至開始凝聚成一個更加恐怖的漩渦,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青璃知道,這僅僅是第一關。肉身重塑之劫,他尚有把握應對。真正的難關,還在後麵。
他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外界的風雨雷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體內。引導著那股劫雷之力中,屬於“自身”的那一部分,淬煉著己身。他的骨骼,在劈啪作響,肌肉纖維在不斷斷裂、重組,血液仿佛變成了流動的熔岩,在經脈中奔騰。這是一種極致的痛苦,也是一種極致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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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痛苦的煎熬中緩緩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個時辰,或許是數個元會。
當第一縷劫雲開始散去,那恐怖的雷暴洪流也漸漸平息,隻剩下零星的幾道紫色電蛇還在空中無力地遊弋時,青璃身上的琉璃護罩,也終於徹底消散。
他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比寒潭更幽深的眸子,此刻卻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他的氣息,比之前更加內斂,卻也更加……深邃難測。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肉眼可見的白色光暈,那是他肉身經過天雷淬煉後,散發出的神聖光輝。
天雷劫,渡過了。
然而,青璃臉上,沒有絲毫喜悅。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因果。
天地之間,萬事萬物,皆有因果。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修行之路,更是如此。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抉擇,每一次的殺戮,每一次的慈悲,都如同投入命運長河中的石子,激起圈圈漣漪,最終彙成一股無法抗拒的洪流,會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刻,反噬自身。
這就是……因果劫。
如果說天雷劫考驗的是“形”,那麼因果劫,考驗的便是“神”,是過往一切行為、思想、情感的總和。
青璃上仙,活了太久太久。久到他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為何而修。他隻記得,自己一直在追求更高的力量,更強的道心,以及……那虛無縹緲的“升神”之境。
為了力量,他斬斷過情絲,辜負過紅顏;為了道心,他冷漠無情,視萬物為芻狗;為了超脫,他甚至……犧牲過彆人。
這些,都像是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靈魂深處,形成了無形的枷鎖。
此刻,因果劫降臨。
天空再次變化。不再是狂暴的紫色,而是變成了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絕對黑暗。但這黑暗,並非空無一物。在黑暗之中,無數細小的、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絲線,如同活物般,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交織纏繞,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複雜無比的因果之網。
這張網,無形無相,卻又無處不在。它連接著過去、現在、未來,連接著青璃上仙的每一個念頭,每一段記憶,每一次抉擇。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響起,仿佛來自靈魂深處。
青璃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這裡,不再是三十三重天闕,也不再是虛無的混沌。這裡,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茫然。
遠處,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在晃動。
他邁步向前走去,腳下踩在灰色的地麵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漸漸地,那些模糊的影子清晰了起來。
那是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梳著雙丫髻,笑靨如花,正提著一個食盒,站在一處開滿了桃花的山澗邊,對著他嬌聲喊道:“師兄,快來嘗嘗我新做的桃花糕!”
青璃的心臟,猛地一縮。
這個身影……這個聲音……
好熟悉!
熟悉到,讓他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想起了陽光透過桃花瓣灑下的溫暖,想起了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想起了那桃花糕入口即化的甜蜜,想起了自己當時笨拙而羞澀的表情。
那是……阿鸞。
他生命中,唯一一個讓他感受到溫暖,感受到“情”為何物的存在。
可是……
後來呢?
後來,發生了什麼?
記憶,如同被一層厚厚的塵埃覆蓋,變得模糊不清。他隻記得,後來,他踏上了追求更高境界的道路,越來越忙,越來越……冷漠。
他有多久,沒有再看過她一眼?有多久,沒有再回應過她的笑容?
他隻記得,有一次,他奉師門之命,去處理一處魔窟。回來的時候,聽到的,是她所在的宗門,被魔焰屠滅的消息。
他甚至……沒有去尋找她的下落。
他隻是默默地,將那份痛苦和愧疚,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用無儘的修煉和殺戮,去麻痹自己。
此刻,在這因果之網中,那個曾經的美好身影,再次清晰地出現在他麵前。她依舊是那麼年輕,那麼美麗,眼中充滿了期待和喜悅。
“師兄,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她歪著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