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泥濘還蓄著水坑,冷不丁踩過瞬間就濕了鞋麵,很快,風聲和草木夾著土腥氣一道撲麵而來,周遭的昏暗逐漸褪去,阿棠叫停她們:“你們在地宮呆了太久,驟然迎接強光會致使視線受損,還是慢些來,先用東西擋著些,等逐漸適應了再拿開。”
姑娘們信她,二話沒說就開始照做。
他們來白雲觀時還是早上,現在日頭已經西移,天邊霞光將雲海暈染成紅色,掛在山峰上,眾人踏出那被雜草花樹遮擋嚴實的洞口後,迎接的就是這樣一片燦然的光景。
姑娘們喜極而泣。
張開雙臂迎接久違的清新空氣和光明,她們又跳又叫,手舞足蹈,在夕陽下,哭得像個孩子。
有人不顧傷勢,踉踉蹌蹌的朝前跑去。
一人帶頭,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她們在林間被足跡踩出來的小路上撒歡,狂奔,踩著花樹的陰影和落葉,聽著蟲鳴鳥叫,終於重新活了過來。
阿棠被她們的快樂感染,不自覺的笑開。
她容貌生的精致,膚色瓷白,眉眼細長,平日裡神色淡淡的時候,像掛在枝頭的霜花,凜然中帶著幾分不易接近的淡漠,但笑起來,冰消雪融,春光乍暖,眼波流轉間染著霞光的餘暈,好似海棠初醒。
嫵媚明豔。
“你們看。”
衙門有人看到這幕,忙用手肘杵了杵身邊的弟兄,一個傳一個,最後多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阿棠身上。
沈度剛從洞口走出就見他們眼巴巴的望著一處。
順著視線望去,正好看到了阿棠察覺到什麼,斂目抬腳,往前走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前麵都沒人了你們還愣在這兒乾什麼?”
“這就走。”
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剛想打趣兩句,餘光瞥見郭平他們背上的人,劫後餘生的歡喜頓時淡了許多。
他們這一趟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行進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沈度駐足朝前看,繁茂的樹影遮擋了大部分的視線,他揚聲問:“怎麼回事?”
過了會有人回道:“好像是阿棠姑娘,她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棍子,在山坡扒拉著。”
“去看看。”
阿棠的動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也很意外,在這片茂密的山林中,驟然看到了消失已久的喜姑,她茫然的穿梭其中,走著走著看到她,突然在一片草堆前停下。
就站在那兒。
不說話,也不動。
目光哀涼,盯著腳下。
阿棠腦海中靈光一閃,從旁邊撿了根粗木棍,走過去蹲下身就開始挖土,其他人不明所以,怔怔的看著她,郭平幾人最先湊了過來,默不吭聲的解下腰間的佩刀,用刀鞘幫她一起挖。
在幾人的齊心協力下。
再加上本來就埋得不深,很快潮濕的泥土裡就翻出了一塊硬物,“有東西?”
郭平用手將土撥開,拿起來一看,頓時頭皮發麻。
“這,這是……人骨!”
阿棠將土又扒拉了兩下,露出底下交錯蜷曲的骨頭,她曾一度懷疑會不會是喜姑的屍骨。
可看喜姑又開始沒有目的的亂走,在某些地方短暫的停駐,然後回頭看她。
阿棠回想起被她帶路去墓室時的場景,恍然大悟:“是被他們害死的女子。”
她拎著木棍,環顧四周茂密的山林。
“這裡,就是一座巨大的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