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被他眼裡的狠意攝住,乍然生了火氣,“你既然知道這是抄家滅族的罪,為何還要讓小榮去做?憑著沈家的財富和地位,就算不做那些事,你也能錦衣玉食一輩子。”
“你就為了自己的私心把整個沈家拖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張韞之,你真是……欲壑難填,貪婪無恥!”
沈瓷氣急,理智還沒跟得上,話已經說出口,當聽到最後一句時,張韞之麵上的溫煦霎時裂開,他怔怔的看著沈瓷,似乎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扇娘,你……你這麼想我?”
明明是初春,張韞之卻覺得渾身發冷,連骨縫裡都滲著寒氣,“我做這些還不是為了你,為了沈家的前程。”
“你是為了你自己。”
沈瓷笑中含淚,嗤笑道:“你入贅沈家心有不甘,生怕彆人在你麵前提到贅婿二字,哪怕父親將生意交給你打理,哪怕他對你視若親子,關懷備至,這些信任和情誼都抵不過你那顆卑怯的心。”
她想到最初的那些年,他還不是如今呼風喚雨的張大掌櫃,隻是一個身無長物的贅婿,他表麵裝作不在意,實際上任何人的任何議論,都會讓他倍感難受。
父親嚴令府中人不許再議論此事。
又過了幾年,他接掌了家中的生意,做出了一些成績,這些刺才逐漸消退下去。
她隻當他讀著聖賢書長大,自尊心強,想要向眾人證明自己,沒想到他敢沾手那些要命的生意。
“我卑怯?我有什麼好卑怯的。”
張韞之像是被人戳中了軟肋,情緒大變,沈瓷看著他的眼神又是憤然又是憐憫,“古語有雲,君子使物,不為物使,你太過在意那些瑣事,反而將自己和沈家拖入了泥潭。”
“府中上下百十來口性命,你要怎麼承擔?”
“早知你性情如此偏激,我和父親真不該……”
不該什麼?
張韞之心痛如絞,目光狠戾的盯著她,“你說啊,不該和我成婚,不該將沈家交給我,是嗎?”
他怒極反笑,“扇娘,你心裡還惦記著那個人對不對?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他,什麼重新開始,什麼兩不相疑,都是謊話。”
“你待我,究竟多少真情,多少假意?”
說到這兒,張韞之的聲音低了下去,望著沈瓷的麵上似怒似哀,好像被抽乾了所有精神。
沈瓷無比失望的看著他,“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錯,反要抵賴於我?是,我曾鐘情於章垣,你娶我時就知道此事,現在又拿來做什麼文章?”
“我說的是你作為沈家的家主,利欲熏心,劍走偏鋒的事。”
“利欲熏心?”
張韞之被她氣笑了,“你可知你爹當初為什麼選了我,你……”
“為什麼?”
“……沒什麼。”
傷害的話在唇齒間轉了轉,究竟沒有舍得說出口,張韞之苦笑連連,強行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歎道:“事情的嚴重性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你要想送所有人去死,就儘管說吧。”
話落,他頭也不回朝屋外走,一把拉開房門。
整個人僵住。
在他對麵,少女麵如冷月,目光沉沉的盯著她,似乎察覺到了張韞之的異樣,沈瓷轉過身來,走了幾步,也看到了她。
“阿棠。”
沈瓷眼神複雜的往她身後看了眼,官府入府後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她會出現在這兒,本身就說明了許多問題。
“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