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柳煙客所料,近五更天時,他才將最後一人的麵皮收拾妥當。
撂下粉刷的那刻,手已經麻的快要斷了,眼前好一陣發昏,靠著廊柱才勉強站穩些。
隨之而來的是不停的打哈欠。
他神色懨懨的,像是被抽乾精氣神兒一樣,其他人卻精神抖擻,互相看著彼此的新麵皮,嘴上沒說什麼,心中大為震驚。
他們是親眼看著昔日熟悉的同僚是怎麼在那雙手底下忽然變成另一人的模樣。
身為探子,簡單的改頭換麵難不倒他們。
但這種宛如換頭,且沒有任何破綻的易容術就難了……
枕溪讓他們先去候著,等待命令,眾人魚貫而出,整個水榭很快清淨下來,“柳公子,天色至晚,不如在此擇一住處稍事歇息?”
“好。”
這正合柳煙客的心思,忙碌一整晚下來,他實在折騰不動了。
旁邊院子的阿棠聽到動靜,起身去了水榭,在曲廊儘頭遇到了枕溪和柳煙客兩人。
枕溪看到她一驚,“姑娘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索性過來看看。”
阿棠視線越過他,看到哈欠連天的人,柳煙客這時也發現了她,雙目一垂,流露出淡淡的委屈,“阿棠~”
又是兩個字帶著十八個彎兒。
聽到這聲兒,枕溪一陣惡寒,他實在無法接受一個大男人整日如此嬌媚的夾著嗓子說話,雖然……不知道此事前,他也不覺得有什麼。
“今日辛苦柳大哥了,先去歇著吧,有話後麵再說。”
阿棠溫聲笑道。
柳煙客也實在累得很了,無精打采的點點頭,跟著枕溪去了提前為他準備好的院子。
阿棠轉身回去。
走到屋門前,突然想起什麼,腳下一轉,往顧綏的住處走去,在院外,看到了那抹身影跪的筆直。
還跪著?
阿棠皺了皺眉,屋內燭火已歇,想來顧綏睡下了,他們主仆二人的事外人不便參與,她默立片刻後,回了自己的屋,把剛做好的藥膏送去了陸梧的住處。
放在了外麵的台階上。
她走後沒多久,裡麵傳出顧綏的聲音,“起來吧。”
陸梧聞言一喜,動了下發麻的腿腳,阻塞的血液隨之通暢,立馬傳來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雙手按著腿,等到陣痛過去,才手腳並用的站起身來。
對著屋內抱拳一禮。
一跛一跛的走了。
等陸梧慢吞吞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放在台階上的小瓷瓶,滾圓的大肚,觸感細膩又溫潤的瓶身,打開塞子,一陣清涼的藥味撲鼻而來。
和他們習慣攜帶的藥膏截然不同。
誰給的,一目了然。
陸梧把藥罐子攥在掌心裡,會心一笑,拖著疲憊的身子進了屋……
阿棠剛睡著,窗戶被擠開一條縫兒。
一個小東西輕盈的跳到床上,小心翼翼的避開她,走到枕邊,團成一團兒,將尾巴蓋在身上,埋頭準備睡覺。
“以後不許這麼晚回來。”
阿棠憑著感覺抬手揉了它一把,嘟囔道:“這裡不是濟安堂,找不到你,我會擔心。”
珍珠軟軟的喵了一聲,像是在回應她。